“这是长贤给我的,这种药还不错。我只是看他发烧得那么厉害,如果不快退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拿一颗给他吃。”
邾理看着手中写满一堆奇形怪状字体的蓝色盒子,惊讶地问:“妳懂医术?”
她摇摇头。“我不懂,可是我爸爸是医生,两个哥哥和长贤也都是医学院的学生。我只是一片好心,早知道你们这么野蛮,我就不会拿给他吃了。”她用手背抹去不争气的泪水。
“好孩子,我们谢谢妳。”老族长沙夏在一旁沉稳地开口了。从伊暖欣一走进来,他就开始注意她,又看到自己儿子对她很不一样,心底已有了谱。
突然,侍女叫道:“坦伊少主已经在流汗了。”
伊暖欣奔到他床边,又哭又笑地说:“快给他大量的水喝。还有,我需要酒精,如果没有酒精,酒也行,再准备一大桶温水,快!”
她为坦伊拭擦了酒精,然后又叫侍女让坦伊泡了个温水澡,坦伊在大量流汗后,果然退了烧。
朵拉突然在她面前双脚一弯跪了下去,快乐的泪水盈满眼眶。“谢谢你救了坦伊,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妳快别这样。”她扶起朵拉。“该感谢的是这盒药,也许妳更该感谢的是长贤,如果那一晚他没有把药给我,我今天也救不了坦伊。”
她把药紧紧地拿贴在胸前,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滑落双颊,想家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如果妳真的感谢我,就请你帮我一个忙——”
“不行!”邾理霸道地回答她,他太清楚她在想什么。
“你这个野蛮男人!”伊暖欣再也顾不了一切地对着他吼叫:“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你?你以为你是谁?我只不过想要回家,我错了吗?我本来就不属于这裹、不属于这个年代,你没有权利将我留下来,你没有权利!”
啪!邾理毫不犹豫给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她抚着疼痛的脸颊。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打过她,现在——
邾理何尝不心疼?但是她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指责他,在哈撒族是不被允许,轻则被鞭打,重则可能会被处死。求求妳,别再说了!他气得快抓狂了。
偏偏伊暖欣已气昏了头,缓续她的控诉。“在这里你最大,是不是?如果我回不了家,我就得听命于你,是不是?郎嬷嬷说我的命运全系在现在,不会有未来,既然我不会有未来,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话让邾理为之一惊,还来不及阻止时,她已用力地推开他。
邾理大叫一声:“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一头撞上一旁的铜柱,血从她的额头流下来。
“天哪!妳疯了妳!”邾理一把抱住她,看着一脸是血的伊暖欣又心疼又生气。
“我要回家……”这是她最后有意识的话。
※※※
伊暖欣神奇般地救了坦伊,然后又惊心动魄地一头撞柱,她的举动在哈撒族内引起了很大的震撼。
炳撤族内开始有人以讹传讹,说她是仙女,具有神奇的魔力,而且把她给坦伊吃的阿司匹灵说成了仙药灵丹。总之什么神奇古怪的传言全在哈撒族内流传开来。
在她受伤的这段期间,除了邾理的女乃娘玛兰和巫医之外,他不准任何人接近她。邾理对她的保护,更加重了所有的揣测和好奇,也增加了伊暖欣的神秘感。
伊暖欣额头包裹着白布,脸色苍白得跟白布没两样;一张原本就不大的脸,瘦得只剩下巴掌般大:盈盈若水的眼晴如今更添上一抹忧愁,让人看了不忍。
从她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说话,只是对着窗外直发呆,彷佛是个失了灵魂的漂亮女圭女圭。
所有送进来的食物,全又好端端地被送了出去。
邾理已经气得再也控制不住了,他走到她面前,张口欲骂,但一见到她消瘦的脸庞,心疼又压过了怒气。
她真有把他逼疯的本事,要不是看到她如此虚弱,他真想把她按在膝盖上狠打几下。
“妳就算不吃东西,也喝点羊女乃吧!这是刚才才挤出来的羊女乃,很新鲜的,喝喝看,嗯?”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妳想吃什么?我叫厨娘去准备。要不要喝一点肉汁,牛肉汁好不好?”
依旧毫无反应。
“果汁呢?我叫卡尔巴去采一些新鲜的椰果如何?这儿的椰果汁很香甜的。”
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邾理气得手握成拳,重重地在桌上捶了一下,弄得满桌的杯盘铿锵作响。如果不这样,他深怕自己又会动手打她;有了前车之鉴,他再也不敢打她了。
他怎样也没料想到,他的一巴掌会引起她如此强烈的反抗。当他看到她一脸鲜血地倒在他怀里,他心中的懊恼和悔恨有谁可以了解?
他错了吗?难道她真的那么想要离开他?不!他死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少主!”巫医走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邾理皱紧了双眉。
“好吧!去请他进来。”他没想到坦伊会要求看伊暖欣。
“大哥!”坦伊气色十分健康地走了进来。跟邾理比较起来,他的外表并不逊色,但是他欠缺邾理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男性成熟魅力。
他走到伊暖欣面前凝视着她好一会儿,问道:“她就是救我的仙女?”他一醒来,马上有不少侍婢把那天的经过告诉他,而一直到今天,他才亲眼见到传言中的神秘女孩。
“嗨!妳还认得我吗?我是妳用灵丹妙药救回来的。”坦伊对她开着玩笑。
伊暖欣动也不动一下,她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
“她怎么了?”坦伊对她的毫无反应十分震惊。这个漂亮的女孩该不会撞坏了头吧?
邾理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羊女乃,一手强托住她的后脑,硬将羊女乃灌入她口中。
“妳给我喝下去!”他也不想这么对待她,但是他害怕她再这么绝食下去,准会死掉的。
“大哥!”坦伊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从没有一个人敢惹得邾理如此大发脾气,而这女孩却有这个本事;她的倔强和顽固真让他开了眼界。
邾理强迫她喝下的羊女乃,她一口也没有喝,双唇闭得死紧,不管邾理如何使劲地抓住她的头发,她仍然死也不肯开口。
她是不准备妥协了。
“玛兰!”邾理气得将手中的杯子往墙壁扔去。
“少主。”玛兰也无可奈何。她是带大邾理的女乃妈,太了解邾理的脾气了,而这个女孩的脾气竟然跟邾理一样倔强。
“去给我端牛女乃进来!今天我一定要让她喝下去。”他气得浑身发抖。
“大哥,你别这样——”
“我的事,你少管。”他何尝愿意这样,但是她再不吃不喝,她纤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他把玛兰端进来的牛女乃一杯一杯地硬往她嘴里灌,但是她仍然不肯喝下,只见牛女乃一遍又一遍地弄湿了她的衣襟。
邾理逼不得已只有硬掐住她的下巴,硬要把她的双唇分开。她干脆用牙齿咬紧唇,咬得唇都破了,沁出血丝来。
“大哥,让我来劝她吧!”坦伊知道如果不阻止邾理,只怕他们会两败俱伤。他把羊女乃端到伊暖欣的面前,温柔地对她说:“你救过我一命,我相信妳也见到了,当我生病时我父母焦急的样子。那么,如果让妳父母或者亲人看到妳这样子,他们会有多心痛?而且我大哥也不是有意要这么对待妳,妳不吃不喝,他的心有多着急,妳知道吗?”
“我只是想要回家。”她终于放声大哭,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想家之情全一古脑儿的宣泄出来。“我想念我爸爸、哥哥,还有长贤,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回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