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宝儿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他在感动些什么?真是疯了。
她不想再理他,走到石碗旁,准备去吃那已经冷掉的早膳。
她刚拿石杓准备舀汤,他又慢慢蹭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喂,再说一遍好不好?”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到底哪里不对劲?干么同样的话要人家不停地说?”不知道她已经羞得想去钻地洞了吗?
“那……从来没有人夸过我帅,妳是第一个,所以……再一遍就好。”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非常漂亮俊秀的男人近乎撒娇似地拜托她。“来嘛,再说一次,就一遍……”
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人怎么……她怀疑初见他时,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放在口袋里,忘记带上了,不然怎会将个性或外表都如此有趣的人当成土匪恶霸?
“呼。”她深深喘了一口气。“最后一遍喽。”
他拼命点头,就差后少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否则完全是她以前养的小白狗了。
“你……好帅……”该死,她现在的脸庞一定烫得吓人了。
他笑了起来,那种得意跟小人得志差不多。
她不懂,难道他从不照镜子,不晓得自己长了一副招蜂引蝶的好相貌,所以才拼命把自己弄丑,而且一听到别人赞美他,他就开心得忘我?
突然,他又伸手碰了碰她的肩。
她赶紧回道:“我不想再说第四遍了。”
“我知道啦,只是……”他模模鼻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如此在意外貌,似乎有点缺少男子气概,但也不能怪他,谁让他被“可爱”两字整整欺负了二十八年,好难得才找到她,为他英俊潇洒的容貌正了名,他当然希望多听几回,权充他对“可爱”这一词的复仇。“打个商量如何?”
“什么?”
“今天就不再说了,不过……以后妳每天都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她整个人呆了。
“也不是啦……”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将他误会为怪人了,但他可以对天发誓,他只是想让家里那群有眼睛、却没有眼珠子的家伙“听”清楚,他龙天荒是个帅气的男人,跟“可爱”沾不上半点边。“因为……从小我大哥、二哥、三姊,就连长大后的平安都爱捏着我的脸说……好可爱啊……”说到最后,他真是咬牙切齿了。
他比平安年长了十几岁,居然还被说“可爱”,那些人简直把他的自尊扔在地上踩着玩,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才会动起蓄胡的念头。
结果家里没一个人认为他的胡子性格,反而人人想尽办法,拐骗、下毒、哭求……反正他们就是要他剃掉胡子就对了。
其中,龙天洪最狡猾了,每次都唆使平安对他下手,偏偏平安每次都会上当,害他的胡子总是不保。
可他又不能生平安的气,也舍不得对她生气,平安可是家里所有人的心肝宝贝,他恨不能把她供起来了,哪里敢对她大小声?
至于始作俑者龙天洪,那个浑身是毒的女人,她……算了,好男不跟毒女斗。
其实真正原因是──很难斗得过。
龙天洪从不与人正面搏斗,总是使阴招,而且鬼主意层出不穷,最是难缠和讨厌。
所以说,房宝儿是他活了二十八年,遇见最有眼光、最懂得欣赏他、而不是硬把“可爱”两字挂在他身上的女人。
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带回龙家庄,让他那些手足听听,什么样才是真正的识货?他要扳回二十八年来所受的种种屈辱!
房宝儿完全没想到,他宁可每天花大把心思整理他那把难看得要死的胡子,还有缠着她,非得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夸赞“好帅”,原由居然是这样。
可是……夸赞男人帅气、潇洒,那是爹娘教她的,说这是一种礼貌,而且姑娘家嘴甜一点,才惹人疼爱。
但事实上,在她心里……她看着他明亮有神的眼、两排长得令人发指的睫毛、鼻梁高挺,双唇红润,肤色白皙的脸颊还透着健康的粉润……这样的容貌,活生生是传说中的金童下凡。
不说可爱,要说什么?
他不晓得,自从看到他干净的面容后,她的手就一直痒着,好想在他颊上掐两把。
但看情形,这种事绝对不能做,否则他非跟她翻脸不可。
可要她昧着良心跟他家人说他究竟是“可爱”还是“帅气”……她不知道,只觉撒谎会被雷劈。
“其实……你何必在意别人呢?你觉得自己帅就好啦!”饶了她吧!她真不想说谎。
“我当然对自己的相吂很有信心,可我双唇难敌八手,一张嘴也说不过他们四张,所以才需要妳帮忙。怎么样?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妳不至于见危不救吧?”
“这种事……哪里称得上见危不救?”
“反正我是一定要扳回一城的,而妳……我们算不算朋友?”
她脸红了下,比起朋友,她更喜欢当他的情人,不过……要和他携手相伴,好像更应该与他站在同一边喔?
“那……”她在良心和感情间挣扎了好久,最终,良心还是输了。“好吧,我帮你。”
他愣了一下,然后瞪大眼,大喊:“宝儿──”他大笑着,抱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打转。“谢谢妳,谢谢妳──”她终于答应跟他下山了,还不值得高兴吗?
“等一下、等一下……”她拍着他的手,让他放她下来,再转下去,她要吐了。
“对不起,我太兴奋了……”
“看得出来。”她抚着奔如飞马的胸口,一颗心差点吓得从喉口跳出来了。“你……我……我想说的是……你家人看见我的样子,他们……我不想吓到人,我……”
“慢着,妳的意思是妳怕脸上的疤痕吓到我家人?”
她自卑地低下头。
“可我记得之前妳说要帮我检查的时候,妳跟我保证过,不论我留胡子是为了遮掩什么,妳都有九成的把握治好它。难道妳能治别人,却治不了自己?”
“我……”她迟疑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一直不想面对脸上的伤……所以从没给自己检查过。”
“我明白了。”他说着,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也许妳之前独自面对了很多事,让妳过得辛苦,但从现在起,我会陪在妳身边,不论好事、坏事,我与妳一起承担。这样妳能鼓起勇气面对那些伤,检查它们,并且医治它们吗?”
她先是看了两人交缠的手一眼,然后目光上移,与他清澈如水的双眸对个正着,她在他眼里看见满溢的体贴、温柔和信赖。
这一瞬间,她的胸口热得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她想,哪怕天突然塌下来,她现在也不会感到丝毫畏惧了。
她很激动,口一开,声已哽,最后全化为深深的一个头点。
就算不是为自己,只因为龙天荒,她也会想办法克服过去,面对真实,治好自己。
第7章(1)
三个月后,房宝儿终于随着龙天荒回到了龙家庄。
他们本来可以更早回来的,但她没想到自己伤如此严重,因为初受伤时,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伤愈后,伤痕就像两条蜈蚣,扭曲狰狞地爬在脸上。
她第一眼看了,差点吐出来,真难为他当初竟没有被她吓跑。
这么严重的伤痕,绝对不是普通药物可治愈的,房宝儿将那本医书手札反复翻阅了几十次,终于找到一帖最佳的生肌止血、去疤美容药方。
只是这些药……天啊,阴阳草、隔世花、三色果……哪一样不是生长在悬崖绝谷之中,一般人怎么可能取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