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要从储大器手中救人……柳条儿光是想象,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结果,她还是决定先回家里,可等了两天,铁汉三没回来,肯定还在山里苦苦地搜寻着宝贝女儿。
柳条儿想着铁汉三对丫丫的重视,他为了丫丫的失踪神思不属、茶饭不思,她满心疼痛。
丫丫算来也救过她,她与铁汉三亲如夫妻,丫丫等于就是她的闺女,孩子有危险,做娘的难道能袖手不管?
她想了又想,终于二度下山,趁天黑混进燕城。她要用最快的时间把储大器的牙行搜寻一遍。
如果还是找不到丫丫,起码证明了她没落在储大器手里,柳条儿和铁汉三可以专心在山上找人。
万一……柳条儿下定了决心,就算拚了命,她也要救出丫丫。
可能是老天垂怜,今天乌云满天,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
柳条儿很顺利地模进牙行。
奇怪的是,牙行是拍卖奴隶、关押人口的地方,一向警备森严,但今晚出乎意料地热闹。
牙行里的打手、护院居然又玩又闹,人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柳条儿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反正护卫越松,越方便她找人,她巴不得他们全醉死了才好。
她在牙行里小心模索着前进,但因灯光太暗,她连续摔了两跤,手臂和膝盖都受伤了。
她一度想打退堂鼓,可想到铁汉三,她又坚持下来了。
她知道牙行里有一个关押人口的地窖,丫丫若真被拐走了,落入储大器手中,人一定就在那里。
这期间,她又摔了一次跟斗,还差点被一名打手发现,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吃了好大一番苦头,她终于模进地窖。
当她打亮地窖里的灯,朝里头一看,整个人虚月兑地瘫在地上,良久,她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谢天谢地,地窖里一个人也没有。
丫丫应该没有被拐卖,她大概在山里迷路了,也或许,铁汉三已经找到丫丫,他们回到了家,煮好饭,正等着她回去。
她休息了约莫半盏茶时刻,便模爬着往外走。
她要赶紧离开牙行,这里带给她的恐惧实在太大。
她不想去调查牙行今晚为什么这样热闹,她也不想知道,本该关着奴隶的地窖,怎会空无一人?储大器改邪归正了?开玩笑,他在燕城里贩卖人口,日进斗金,他要舍得转行,日头都会从西边出来。
柳条儿跑得很快,眼见围墙的狗洞在望,只要钻出去,她就安全一半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地上一只翻倒的酒瓶,因此摔了个大跟斗,同时,她也把那酒瓶踢碎了。
砰地,碎裂的声响在夜里听起来特别清楚。
“什么人在那里?”一名护院被惊动了。
柳条儿吓得浑身一颤,埋头就往狗洞那边冲。
“站住!”更多的护院围过来。
这时,柳条儿已经来到狗洞旁了。
一个护院手中提着灯笼,昏黄的烛光照清了她的脸。
“咦?这不是那个女乞丐?”护院认出了她。“就是她向老板娘密告小桃红的事,害老板被修理了一顿,老板出二十两买她小命!”
柳条儿一听,整张脸都白了,想不到储大器那铁公鸡为了她开出这样高的赏额,她今晚怕要大难临头了。
“二十两?!”一名护院大叫。“她是我先发现的,谁都不许跟我抢!”
“放屁,谁抢到谁的!”另一名护院直接扑向她。
柳条儿动都不敢动,她知道自己这时候若逃跑,这些护院一定追她追到死。毕竟,她现在就等于会动的银两。
那些护院争先恐后要抓她,他们下手又狠又辣,反正储大器要的是尸体,他们没必要手下留情。
柳条儿只挨了两拳头便头眼昏花,这才知道,过去这些人打她,还算留了力,只让她痛,没真要她死。
但现在,他们个个只想杀了她,拿她的尸首向储大器领赏。
柳条儿的嘴角、鼻间都冒出了血,疼痛让她眼眶发红,整个人像被火烧着一样。
可她没哭、也没求饶,这时候失去了冷静,反而死得更快。
她深信在任何危机发生时,转机也在身边。
她在赌,她的身价能让这些护院彼此反目。二十两,一个人花可以用很久,但这里七、八个人一分,能剩下多少呢?
一个护院首先亮出兵器。反正储大器要的是她的命,他一刀割了她的头颅去领赏就好,何必在这里动手动脚,浪费时间。
但他的行为却激起其它人的不满,谁都不愿意把银子白白送人花,于是,有人开始对同行出手,很快,这些护院彼此打成一团。
柳条儿等的就是这时机,她一缩身,从混战中闪过,直接钻进了狗洞里。
而这时,牙行的护院们还在彼此扯后腿。
柳条儿一出狗洞,顾不得满身的伤就拚命往城门方向跑。只要能出燕城,往长青山方向一躲,储大器一行人就拿她没辙了。
她全身痛得快要散了,随着激烈奔跑,更多的血沫从她的口鼻冒出来。但她怎么也不想停下脚步。
她若死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铁汉三了。
她舍不得他,这个男人教会她如何去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快乐,他承诺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她还没有嫁他,怎么能死?
她不甘心,她要活着见到铁汉三,她一定要再见他——
第9章(1)
柳条儿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睡在家里,铁汉三就坐在她身边。看到她清醒,他激动地抱住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柳儿、柳儿,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若不是村人在山道边看到她,把她扛回来,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他这一次入山找丫丫,一点消息也没有,怀着沮丧回家,又听说她重伤昏迷,他差点没发疯。
他已经不见了一个女儿,若再丧失挚爱的妻子——他们虽未正式拜堂,但在他心里,已认定他的妻子只有她。
他无法想象同时失去妻和女……那肯定是比下地狱更痛苦的事。
柳条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激烈的心跳,恍如梦中。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颤着手模向他的脸。
因为数日的操劳,他没有刮胡子,又短又硬的胡渣刺着她的掌心,微微地痛。
这让她发现,她是真的活下来,又真的见到了他。她这么辛苦地从牙行逃出来,就是想见他,如今,愿望终于成真。
她伸出双手抱住他,放声大哭。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哪怕日子再艰苦,也不轻易掉泪,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彻底地宣泄情绪,因为她知道,他会疼她。
大滴大滴的泪滑下她眼眶,湿了他的衣襟,让他的心也揪成一团。
柳条儿直哭到嗓子嘶哑,才在他的劝慰下,渐渐止了泪。
铁汉三给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温水滑过喉咙,居然带出刀割般的痛楚,柳条儿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痛哭有多激烈。
“铁大哥。”但不管喉咙多痛,自己探到的好消息还是要告诉他。“我去了……咳咳咳……燕城……”
“柳儿,你再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你睡醒再说。”她吃力说话的模样,让他看了好不舍。
柳条儿摇头。“是丫丫……”
“你找到丫丫——”他说到一半,又笑自己傻,她若找到丫丫,怎会不把人带回来?
“不是。”虽然喉咙像有火在烧,她还是坚持说出在燕城的遭遇。“我怕丫丫不是走失,是被人拐走,所以到牙行探了一回……丫丫……丫丫不在那里,她不是被拐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