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说一句话,就让她吃了。
他对她,真的很有心哪……她的胸怀更热了,连眼眶都酸酸的。
任何人被这么珍宠着,都会很感动的。
她拿酒的手又开始发颤,很想告诉他,她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接受他,毕竟,她还是有些害怕。但她想试试,和他牵手,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可这种次等的答案,他接受吗?
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终,以这样一句话做为相隔十天后,两人的第一次交谈。
“对不起。”她的话声很轻,在风中飘,好像随时会断掉。
他戚到天旋地转,差点从屋顶上栽下去。
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在心里叹了好长一口气,但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不管她给了什么答案,他都无法怨她,因为,最先糟蹋这段感情的是他。
“该说抱歉的是我。”他的嗓音很沙哑。
她知道,她还是伤害他了,他现在的心伤正如同过去,他每一回的拒绝,让她痛苦到躲在被窝里掉泪一样。
迷茫间,她有些糊涂,她到底是割不断过去,才不肯接受他送上的心意?或者,她被拒绝太多次,心里终是埋了芥蒂,此刻,她正在报复他?
她看着夜空,月光很亮,她的心却很幽暗。
“别这样,爱应该让人幸福,而不是悲伤,如果我只能给你带来不幸,我会很懊悔自己出现在你身边。”他眼神温柔得像一滴水,渗入她干涸的心灵,渐渐浸润她全身。
她的泪一点一滴地滑下。自从她学会喝酒后,她就很少再为这段注定没有未来的戚情哭过,再多的心伤都可以用酒压过,但再多的酒也压不过他的温情带来的感动,所以她的泪也停不下来。
第9章
沈娘子又来找柳啸月了。
最近,她每天都来找他,她的心思,小孩子都知道。这天更好,眼看着太阳都落山了,她还堵着柳啸月的路,不让他走。
柳啸月很头痛。袁尚喜每次拒绝他,总是先说抱歉,他难过,但没有那么受伤。以前他拒绝袁尚喜时,态度都很糟糕,不仅让她伤心,还让她绝望。如今,他很后悔。
所以,他用委婉的方法告诉沈娘子,他们之间不可能。
但沈娘子不放弃,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
“我打听过了,你有个绰号叫『蜂蝶远避三公子』。你对于不喜欢的人,总是很残酷,可你对我和颜悦色,足见你心里有我。你不接受我,是怕损害我的名声吗?毕竟我还挂着沈家媳妇的头衔?其实你不需要担心,我并没有嫁给沈公子,他们也不能逼我守寡,只要你喜欢我,我就有办法与你成双成对。”
外族女子果然豪放,柳啸月不禁怀念起自己以前拒绝姑娘的办法,把一颗颗芳心亲手砸得粉碎,她们自然会走,哪里有现在的麻烦?
但袁尚喜哭泣的脸在他脑海里闪现,提醒他,任何一颗真心都不该被糟蹋。
“你误会了,柳某并非矫情之人,不会心里想爱,嘴上却否认。柳某是很诚恳地对姑娘说,我们无缘。”
“你不可能不喜欢我的。难道世上还有比我更漂亮、更适合你的女人?”
“柳某不求美人,只求知心。而你我……”他想到袁尚喜,她不美,但很可爱。他很喜欢她一袭青衫,微风中,衣袂飘飞,潇洒中自有一股月兑俗风韵。“抱歉,我们并不相知,又谈何相惜?”
“那是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只要多相处些时日,自然能相知相惜。一她拉住他的手,轻轻摩挲,双瞳如水凝视着他,从来没有男人逃得过她这一招。
但柳啸月避开了。他是个不容易动心的人,一旦情动,就不会改变。所以任沈娘子美若天仙,他也不为所动。
“可惜柳某已有知音人,只能辜负姑娘好意。”他要走了,拒绝虽然委婉,但也要够坚定,否则她不会死心。
他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她是听不见拒绝。沈娘子便是这样的个性,极端自负。
“三公子真是害羞,在我们那里——”
“柳啸月!”金多宝突然冲过来,手里还拉着袁尚喜。“我要走了,你跟尚喜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给我送行,怎么——咦?你不是喜欢尚喜,怎么又跟别的女人勾勾缠缠?这样不好喔!”
沈娘子脸上闪过一抹厉色。袁尚喜?凭她也配与她抢男人?
她本是个漂亮的姑娘,但五官狰狞扭曲的时候,看起来却比夜叉还要恐怖。
柳啸月、袁尚喜、金多宝心里同时一惊。这样的女人,是个可怕的麻烦。
柳啸月瞪金多宝一眼,她的多嘴很可能给袁尚喜惹来危险。
“你和尚喜先去客栈等我,我待会儿就过去,你们——”
他的话没说完,沈娘子便堵到了袁尚喜面前,阴沈沈地看着她。
“你是三公子的娘子?”
袁尚喜不敢相信,在行商中,名声恁好、既孝且贤的沈娘子,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觉得沈娘子不对劲,一个普通牧羊女岂有如此的凌厉和霸道?
这一刻,她心里生起了浓浓的警戒,发现自己突然有些讨厌沈娘子。
“我与三公子尚未成亲,但我们有可能成亲。”她的话很平淡,但很有力。
“你不配他,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沈娘子冷笑,转身走了。
“尚喜不配,难道你配啊?”金多宝翻个白眼,又兴奋地去拉袁尚喜。“喂,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威风,以前我吃三公子豆腐的时候,你还说只要我有本事追走他,他便是我的,现在……啧啧啧,尚喜,你变了,不过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敢爱敢恨,才是我辈江湖儿女好风范。”
袁尚喜脖子红了、脸红了,全身都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接受了柳啸月,面对沈娘子的逼迫,她忘了过去,也不记得害怕了,她只想独占柳啸月。
但她现在有独占他的资格吗?她偷偷看他,他也正望着她,目光比初升的月亮还要清亮。
她突然害羞了,转身往外跑。
“尚喜!”柳啸月追在她身后。
“喂,你们又都跑了,谁请我吃饭?”金多宝跳脚。“你们这两个没义气的,给我回来!”
她一路追到了大街上,一个人跑过她身边。“救火啊!快来人,起火了——”
“我闺女还在里头——”一个老妇人哭喊。
她抬头,看到大街另一头,四、五间房子正陷在火海里。
“老人家、你家是哪一间?”她跑过去,拉起老人问,但有一道白色身影比她更快,冲进了火场。
那是柳啸月。袁尚喜则站在路口,正指挥着人打水救火。他们两个,不管外表差别多大,内心都是相似的,一样善良、一样热心。
金多宝想到二龙山上那一夜,她就是这样被救、被感动的。行走江湖多年,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所以心甘情愿为他们奔走、替他们干活。她觉得他们应该得到幸福。
“现在看来……你们已经很幸福了。”
所以她要走了。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的分离,就是为了明日的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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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屋顶,一样的两个人,不同的是,今天没有乌云,月色很美。
柳啸月带了花雕来跟袁尚喜共饮。比起烧刀子和竹叶青,这酒又淡多了。
袁尚喜静静地喝着。她已有一段时间不需要烈酒来抚慰寂寞的心和翻滚的肚月复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柳啸月。
在上屋顶之前,她把皮囊里的酒倒空,换上一壶龙井,她想,他会喜欢这个,而她想陪他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