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就白莲教牵制王权扩张,防止皇帝独断独行而言,可你换个想法,白莲教依仗皇权,恣意妄为的事难道还少了?”
“我教中人多数清修苦行,何时犯过事?”她确实不喜欢做‘圣女’这个傀儡,但白莲教的哺育之恩,她却是不能负义的。
“白莲教受封国教,旗下产业无数,良田几十万亩,请问可曾纳过一文税?”
“那都是皇上赏赐的。”
“的确,白莲教现在就像那些王公亲贵一样,沐浴了圣恩,却不必有所付出。大周的税收全部来自最底层的农工商,但他们的家产几何,真可撑起整个国家的运作?据我所知,朝廷加税已经连续五年,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我不明白,月月向天祈祷、自认圣洁良善的白莲教为什么不肯主动让出一些利益,须知,白莲教半年的收益就等同大周一年的税收了。”
她目瞪口呆,真的不知道白莲教这么有钱,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教众们谁去做过活?但每个人都绫罗加身、食必求精,她们生命中唯一的任务就是学好武功,行侠仗义,可什么才是真正的‘义’,只怕也没人真正思考过。
“或许让皇帝拥有更多的力量,以威吓白莲教,能够让逐渐腐蚀在权利中的白莲教知所警惕,从而浴火重生。”
“如果能演变成三足鼎立的局势,那就更好了。”他说。
彼此监视、也互相依靠吗?“那恐怕得经过一段很漫长的日子。”
“没关系,有进步总比不停后退好。”他两手一摊,换了副恶狠狠的神色瞪着她。“我的事说完了,换说你的了。为什么提前进宫?”
乍见她的时候他是很高兴,可转念一想却吓个半死,她若已封妃,他找谁喊冤去?
“皇上屡遭刺杀,宫中禁军损伤惨重,圣主才命我提前入宫,贴身保护皇上。”
“贴身保护?!”他惊叫一声,两手把她抱得死紧。“那个臭小子有没有轻薄你?”
她挣了几下,却月兑不开他的怀抱,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净靠蛮力占人便宜?”
“哪是,我的本领可谓得天独厚、世上难寻。”他还很得意。“等我把臭小子的功夫教好了,他自个儿可以保护自己,就不必麻烦你了。”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事。”她又扭动了几子,奈何他死缠不放。“你能不能放开手让我好好说话?”
“说话只要有嘴巴就好了,用不着其他地方。”
但他在她身上模来模去的,她很难专心说话啊!
“那你抱就抱,别……”娇颜羞得通红。“总之你别再动了。”
“你是不是心湖潮涌,对我的爱意绵绵不绝,恨不能相依相偎、相濡以沫、相——”
“闭嘴。”算了,让他模几把,总比听他那些气人的话顺心。她叹口气,续道:“我认为皇上遇刺客的次数太频繁了,恐怕另有内情。”
“也许人家见他可爱呢?忍不住便想与他亲近一番。”说着,他在她颊上偷了一个吻。“就像我每次看见你,就想变成一块牛皮膏药贴在你身上,再也不分开。”
冷静、冷静!她用力深呼吸,不能被他的胡言乱语扯乱思绪,搞错判断。
“皇上生性好动,总是想什么就要马上去做,照理说,这样的人很难逮住行踪、进行谋刺,偏偏他每回有惊人之举,那暗杀行动就紧随不舍,若非皇上吉人天相,此刻早已御龙殡天。”
“那一定是有人太喜欢他,明恋不成,化为了跟踪狂,就在他身边穷瞎晃。”他咬着她的耳朵,吐着那气死人的话。
她的牙咬得嘎嘎响。“以我的功力,自信没多少人能从我手中占得便宜,当可保皇上无虞。但每回皇上有异动,我就会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什么宫中走水、太后请喝茶、有宫女投井……仿彿是故意拦着我去护卫皇上似的。”
“该死,莫非人家谋算的对象是你?”他的手又开始作怪,悄悄探向她的腰带。“所以我说你那面具招祸嘛,净惹些烂苍蝇、臭蝴蝶的,或许我应该在你身上挂个司徒空专属的牌子,警告那群无良色胚,再敢与我抢老婆,统统闱了做太监去!”
“我那么认真跟你说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正经回答我?”忍无可忍,那就无须再忍。捉起他的手,她狠狠一口咬下去。没办法,现在打他没用了,那么厚的玄铁衫,无论她如何出手,他也不会疼,反而是她要倒大楣。
“我一直很认真啊!”他哀怨地看着手上的牙印,第二圈了,她是何时养成咬人习惯的?“商量一下成不成?”
撇开头,转身,她懒得理他。
“这回我保证正经。”他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她低哼一声,看他可怜,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嘻皮笑脸的。“我的意思是,下回你咬,别咬手,改咬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唇。
“司徒空!”捉起他另一只手,再咬。“你不想跟我谈话就算了。”运足全身的功力,她勉强挣出他的怀抱,甩头走人。
“喂,我真的一直很认真在回答你的问题啊!”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你想想嘛,不是皇上的身边人,不是一个变态跟踪狂,怎可能如此了解皇帝的行踪?”
她顿了一下脚步。他说的好像有道理耶!
他乘机上前揽住她的腰。“再说,你几次差点赶不及救皇上,你有没有算过,是你做护卫前,皇帝遇刺的次数多,还是你入宫后,皇上遭险的次数增加了?”
“这我倒没仔细算过。”她用力拍打他的手,但这家伙的皮比城墙厚,真像他说的,直接化成牛皮膏药贴她身上了。
“那我再问一件事,倘使皇上在受圣女保护期间被暗杀成功,你会怎么样?白莲教又将如何?”
闻言,她浑身一颤。“一石二鸟。”颠覆了皇室又灭亡白莲教,那大周的未来……天哪,她不敢想下去了。
“因为你说,每回皇上有异举,你也刚好碰上某些怪事,我才做出如此推测,但真相如何,就要多方调查才有结论。”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会是谁谋划这一切?”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混进皇宫的时日并不长,近千个人,我见过的也就几十个,无从猜起。”正经没一刻钟,他又开始搞怪,亲吻着她的耳朵。“但我可以找到一个对皇宫颇为熟悉的人来调查这件事。”
“你把话说完再亲……可恶!”她颤抖着声嗓说。他灼热的气息吹进耳畔,就好像在她心头洒下火星,刹那间,焚得她全身躁热,手脚发软。“你要找的是谁?”
“前大内总管安公公。”
“他不是死了吗?”讨厌,她胸膛起伏着,都快呼吸困难了。
“诈死而已,现在我教任十八长老一职。”
魔教的长老群真可怕。她突然觉得白莲教妄想彻底剿灭魔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那你快去叫人吧!”
“不必去叫,放个烟花就行了。”他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求救火符,手一甩,半空中爆出一串八卦形的火星。特殊的图样让她看傻了眼,难不成魔教的长老群中连烟花师傅都有?
多么可怕的教派、多么有趣的帮会?她开始期待起白莲教与魔教数百年来第一次的正面碰撞。
“至多半月,十八长老必然来京。”火花散尽,司徒空说道。
“确定?”
“百分百。”
“好。”突然,她手腕用力,在他胸前轻轻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