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突然把手一拍。“有了,我想到啦!米,给我一桌每一道菜里都用得上米的料理。”
饭店经理彻底傻眼了,这是说他们要吃炒饭、稀饭、烩饭之类的东西吗?
接着,丁络又在一旁轻轻地丢下一句话:“对不起,各位,我吃素。”这是他十九岁那年养成的习惯。
想想看,谁见了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割断脖子,那喷溅满天的血花,连空气里都是一股浓厚血腥味,能不恶梦连连?
丁络从此之后,见到血肉,包括自己不小心弄伤身体流的血都会吐得头昏眼花,这样还能吃荤吗?
这时,饭店经理已经有一股彻底撞死的冲动了。
而丁兆就站在走廊的阴影处微笑地听了片刻,轻耸肩,招呼一大票心月复手下转过一道隐秘的回旋梯,进书房商量事情了。
年轻人嘛,对于婚姻总是有一种盲目的期待,随便他们搞吧!就算最后他们订了一百桌满汉全席,以姚家送过来那大笔金钱也足够支付了。
察觉出丁兆一行人的气息消失后,姚瑶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想放饭店经理一马,反正是场假结婚,哪怕饭店端出一碗卤肉饭上来,她也是不在乎的。
丁络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可松懈。
本来在家里,丁兆的警戒心是会稍微放松一点的,毕竟,一个人整天绷着精神,那是很费力的。
可是自从丁络骗丁兆,他跟姚瑶就是在家里幽会而有了孩子,丁兆对家里的戒备就森严了起来。
丁兆毕竟坏事做多了,很怕有人报复,也就宁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总好过让人一枪轰掉了脑袋。
丁络深明自家保全之严密,比起美国五角大厦也只稍稍差了点,但一般人,尤其像姚瑶这种习惯了自由天地的人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可就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姚瑶收到他的警告,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住在这么变态的地方,她的寿命一定会短少好几十年的。
没办法,只好继续折腾那个可怜的饭店经理。“别苦着脸了,这个嘛,我可以给你几个点子,锅粑,四川麻辣锅粑,这可是道名菜。至于原本里头放的绞肉,你就用素肉去做吧!米呢,有很多种,普通糯米、紫米、香米、在来米、蓬莱米……它们各有不同的滋味。你想想,光市面上用米做成的料理就有多少?米粉、汤圆、麻糬、米苔目……它们都是用各式各样不同的米做成的,你有概念了吧?”
饭店经理能说什么?顾客是上帝,他委委屈屈地点了头。“是的小姐,我会回去跟大厨商量的。”
“那就麻烦你了。”虽然他们要作戏,刁难一下饭店经理以示自己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但姚瑶的心肠还是很软的,就让那经理的头胀了两圈,她赶鸭子也似的将人驱出了丁宅。
然后,她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对丁络说:“络,时间已经很晚,我得回宿舍了。”
“小瑶,妳搬出宿舍吧!妳现在的身体,没人顾着我不放心。”他显示出了无比的深情。
“不要。”她嘟起嘴,脸上带着一股小女生的任性。“人家可是很喜欢留在学校里干那些农活的,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千方百计让自己留级,还让老爸每年捐出大笔款项帮我保留住宿舍的床位,就是因为我舍不得农艺社那块小小的田地。”当然,她也可以自己出钱买一块地来种,但那样就会成天被父母追着念有损千金小姐风范,还不如留在学校里,有一块农学系学生的招牌挡着,可以让她的耳朵清闲许多。
“那么我在学校附近帮妳买层楼,再请个人随身──”
姚瑶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就管我这么紧,等结婚后岂非连块土都不准我模?那我不嫁了,反正只是一个孩子,我又不是养不起。”
“OK、OK!”丁络高举双手投降了。“妳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都随妳高兴,只要妳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行吗?”
“这是当然的,你以为我不担心孩子吗?我可是很努力去亲近大自然、听音乐、放松心情,做最好的胎教呢!”
“这就好,这就好。”丁络完全就是一副蠢爸爸德行了。
“那你不可以再管我了噢!”
“那当然。”
“耶!”她开心地手舞足蹈。
丁络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
这一番打情骂俏尽皆落入了利用针孔摄影偷窥两位年轻人举动的丁兆眼底。
丁兆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尤其丁络和姚瑶的交往曝光得如此突然,虽然他们提出了种种证据,确切说服了他答应他们的婚姻,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不过监视归监视,丁兆还是没兴趣偷看丁络和姚瑶的恩爱缠绵,他打了个手势让一个保镖去关掉客厅的摄影机。
没必要把自己儿子和媳妇的亲密镜头拍下来,万一不小心流传出去,可也是一桩大丑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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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络送姚瑶回大学宿舍。照例,他还是在路边随手招了辆计程车。
两人坐上车后,姚瑶给了司机学校宿舍的地址,就瘫在椅子上喘气了。
“天啊,那种家庭……亏你待得下去。”她的个性确实粗率,但不表示她笨,她还是可以感觉出充斥在丁宅里那股紧绷的气氛。
在丁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小,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些随时可能出现在身后的保镖,就像明朝的锦衣卫,死死地监视着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只要他们有丝毫的不对劲,那就准备面对死神的镰刀。
“到处都是摄影机、保镖,人活在里头,能有一点隐私吗?”她不解地摇摇头。“生活有必要这样紧张,好像随时都有人要暗杀你们似的?你们有钱、有权、有势,大凡人类想要追求的东西你们都有了,到底还在怕些什么?或者这根本就是有钱人的怪癖,非得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尊贵?”
丁络没说话,只是低下头,从胸腔震出了一股含带着深沈悲哀与凄凉的笑声。
那声音居然让姚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忽视爬上背脊的那股凉意。“嘿,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
“我没在意。”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恍若宇宙中的黑洞,没有一丝光线。“而且事情全被妳说中了,住在丁家里的人……哪怕是一个煮饭的老妈子,也是随时随地害怕小命不保。”包括他也是,可尽避知道自己身边充满了危险,但灵魂里那渴望自由的天性还是让他在某些地方做出绝不妥协的动作。
比如,他从不动用自己家里的车,哪怕它们都是特别订制,超强钢板、防弹玻璃,但一想到那无所不在的窃听器和追踪器,他还是宁可坐计程车。
“没这么夸张吧?你家的保全如此严谨,还保护不了丁家人的生命安全?”
“问题是,威胁不仅来自外面,内部也是很多的。”就好比丁络的爷爷,那个被称为东南亚黑道老祖宗的人想将丁家整个由黑漂白,为什么不在他手中就开始执行,非得从他计划、丁兆辅助,到孙子丁络这一辈再来施为?
那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公啊!
丁家混黑道大概有百年历史了吧,一开始只是某位祖宗因为生活实在太艰难了,就加入了某个小帮派,变成一个专收保护费的小混混。
然后生活改善了,一个又一个丁家人投进黑道,大概经过三十年的时间,他们成为帮派中的大老,开始享受起权力和富贵带来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