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先生……”被留下来的两个警察脸都变了,天晓得这餐馆里头有什么东西,这样贸然闯进去不是找死吗?
他们正迟疑着要不要追进去看看,但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幸亏另外两个追上来的警察赶到了,有了四名警察,他们终于敢冒险一探究竟。
他们才跨出一步,就差点被闻德仁的尖叫声给吓得又摔飞出去。
“席惜--”闻德仁叫得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闻德仁和席惜都是出身平常的普通老百姓。
在他们的生命里除了读书、工作、过日子外,不曾遇到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
可是今天,在京兆四川小陛里,闻德仁见识到了他这一生最恐怖的一面。
在无数的惨绿灯光照射下,一个羊首、人面、蛇身、虎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怪物被挂在墙壁上。
敝物的脚下有一个鲜红色、大约半人高的祭台,祭台附近堆满了各种动物的骨头。
席惜就躺在祭台上,身上盖着白色的布,上头画了许多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图案。
四个男人分别站在她的四肢附近,手上各拿着像是骨头做的尖状物,划破席惜的手脚,接取鲜血,依次涂抹在挂在墙上的怪物身上。
闻德仁感觉他的神经在这一瞬间断掉了。
“席惜!”他口中发出野兽濒死前绝望的凄吼。“你们这群混蛋!”他不要命地扑向那群正在进行仪式的男人们。
“柳述言?”陈董还不知道席惜的老公被调换过了。他之所以敢不将席惜的老公放在眼里,是因为他早测试过那个男人。
“柳述言”的心肠或许不坏,但他胆小怕事。
陈董曾试着引诱“柳述言”喝酒、吸毒,还口述这神圣的祭祀过程给他听,他完全不敢反驳,只会唯唯诺诺。
所以陈董才会这么大胆地一次请“柳述言”和席惜来吃饭。
他料定在祭祀过后,席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由于席惜是真神的圣女,所有信徒都不能伤害她的性命,所以席惜如果会在事后向警方告发他们的祭祀行为,这巨大的丑闻对大家都不利。
但“柳述言”在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恐吓这个软弱的男人让席惜闭嘴,如果席惜真爱她的丈夫,应该会答应才是。
只是陈董哪里想得到柳述言早逃婚了,真正跟席惜结婚的是闻德仁。
闻德仁或许也是个软心肠的男人,却绝不懦弱。尤其他爱惨了席惜,为了席借,别说报警了,让他当场跳楼他都敢做。
闻德仁疯狂地攻击进行仪式的成员,也不管他们拿椅子砸他、用手上的骨针刺他,他打死不退。
陈董气急败坏地嚷着:“柳述言,你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以前的柳述言别说他这样吼了,只要他眼睛一瞪,都会瑟瑟发抖。
可是闻德仁根本不听他的话,反而一拳挥过去,将陈董硬生生打得飞向墙壁、再滑下来。
“该死的混帐!”陈董急坏了,模进祭台底下抽出一把刀子砍了过去。
闻德仁到底只是个文人,在十几个人的围击下,早就顾不了前后。
陈董这一刀劈过来,闻德仁眼看着就要被一刀两断。
“通通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千钧一发之际,警察执枪奔进来了。
砰!一名警察对空射了一枪。
场中打成一团的人顿时停下了动作。
“把手放在头上,都到墙边站好。”四个警察拿着枪,指挥十来名罪犯。
其中有人试图逃跑或者反抗,但更多的枪声随即响起。
“谁敢乱动,下一颗子弹就打断他的腿!”一个警察说。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只有一个人例外。
闻德仁在发现没人拦阻他解救席惜后,忙飞扑上祭台解下手脚都在流血的席惜。
旁边的警察看到场中的情况都快吐了,赶紧呼叫同伴过来支持。
闻德仁把席惜抱了下来。
“席惜、席惜,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到的……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他为什么要迟到?他明明答应了席惜要准时的。
在他救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时候、他生命中的至爱正遭受着天大的痛苦与折磨。
罢刚那个女人跟他道谢,警察赞美他是个急公好义的好人,他心里很骄傲,那时候,他就像个英雄。
不过眨眼时间,他现在像一头困兽。
他根本不是英雄,他是个连自己诺言都无法遵守的混蛋。
“席惜、席惜,回答我,看看我……”他好后悔,恨不能以自己的性命做交换。
“闻先生,你放心吧!救护车已经在路上,这位小姐不会有事的。”在绑完那些疯狂的信徒后,一个警察走过来安慰闻德仁。
闻德仁一开始就看出了席惜没有性命之虞,她身体上的伤并不严重,但心灵上的呢?
他想起她叫他小心、向他求救的电话,她是用什么心情打那通电话的?
在她最惊恐、害怕、最危急的时候,她还一直试着警告他“危险”。
她为什么不怨他?他懊悔、他沮丧、他愤怒,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他想跪在她面前祈求她的谅解。
一名警察彷佛看见闻德仁眼里滑下两道泪痕,也不知是灯光反射亦或错觉,它们竟然是红色的。
因为席惜出事,闻德仁寸步不离医院地照顾她,所以要向闻德仁索取笔录的警察只好辛苦一点跑趟医院向他提问题。
当那个警察看到闻德仁时,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闻德仁的脸没有变,但气质却在一夜间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或者应该说,他像是突然跨越了十个年度。
闻德仁本来是个斯文儒雅、神采飞扬的男人,冷静机智、带着阳光一般的笑容。
可是今天,他的眼神一样冷静,但眸底却深藏着一种……类似看破世情的领悟。
那警察忍不住必心地问:“闻先生,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闻德仁倒了杯水给他。“警察先生想问什么?”
“你确定现在可以做笔录?你好象有些……不是精神不好,也不是身体疲乏,就是……不大对劲……”
“我只是担心我的妻子而已,其它的也没什么事。”昨晚他想了一夜,他爱席惜,他们性情相合、志趣相投,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组织一个快乐的家庭。
但是意外发生了。它本来可以避免的,由于他的一时疏忽,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席惜睡了一晚,还没有清醒。
而且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好,她不停地申吟、挣扎,他完全可以体会她的痛苦。
他整晚看护她,喂她喝水、替她擦汗,模着她包扎着纱布的手脚,心像针扎一样地疼。
他深刻了解到自己在这场必系中的不足。
他以为只要爱她,温柔地对她,把所有的薪水都给她,就算是一个好情人、好丈夫了。却没有觉悟到从单身跨越到两人一起生活,他所应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一个丈夫除了要能爱他的妻子外,还得保护她。
结婚除了要有感情做基础外,还得培养承担起另一方生命与生活的能力。
他自始至终都缺乏了这份认知与觉悟,所以他差点失去了她。
而今他想通了,因此那个警察觉得他变了,其实他没变,他只是觉悟了。
“你真的觉得可以做笔录?我们不在乎多等一天的。”警察体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