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怎么办?她没了主意。
“老姊,郭大哥来了。”老幺舒博予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舒璨璨吓一大跳,郭弋怎么会来得这样快?难道他已明白自己错了,才急着来道歉?
她兴奋地跳下床。“我就来。”
冰弋肯来找她,表示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只要有爱,她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无法解决。
舒璨璨认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障碍。
冰弋可没那等浪漫情怀,他不是不爱舒璨璨,不过在结婚前,他以为自己找到的是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侣。
他们之间也许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心灵却能相通,个性也彼此契合,他们能一起生活,直到死亡。
而在婚姻的过程中,也不需要什么恩爱甜蜜,真实的生活是平淡而乏味的,幻想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根本不切实际。
当然,两夫妻关上门是会有一些热情如火的行为,但那种事情只适合待在房间里,等天黑了、关上灯才来做。
大白天的,又是在公众场所,人们应该注意自己的仪态,不可失礼。
饼去,他一直以为璨璨理解、也接受他这种想法。他从事的是教育工作,向来最注意身教、言教。
可显然舒璨璨并不同意他这种作为,否则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样放浪的举动。
这要让他父母看到……幸亏当时他父母的视线被其它事物吸引了,没注意到这方的“春色无边”,否则非要骂她个狗血淋头不可。
冰家两老这回晚他们三天到日本是郭弋安排的,他想,父母年纪这么大了,也没出过国,难得他结婚,要上北海道度蜜月,便连父母的护照一起办了,让他们一起出来玩。
这事他在新婚当夜在床上对舒璨璨说过了,不晓得她是没听到还是不在意,居然言行也不收敛一下。
在他家,小夫妻只要出了卧房,别说亲吻了,连手都不能牵。他大哥、大嫂有一回在客厅里相倚偎着看电视,互喂对方吃水果就被骂了,像舒璨璨这样在饭店大厅扑人就吻的行为若被他家人看见……他几乎可以想象父母心脏病发、当场昏倒的惨样。
他的家族一向保守,舒璨璨也是知道的,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在那当口给他难看?还说什么要离婚,郭家的男人从不离婚的,当然,他们也不搞外遇、金屋藏娇之类的蠢事。
冰家严格规定一夫一妻制,就算只是交际应酬也不行。对另一半忠实、不轻言离婚,是他们家规的第一条。
至于第二条则是:谨言慎行、知礼守分。
而舒璨璨在结婚第三天就犯了两条家规,还是在父母面前犯下的,他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舒璨璨从楼梯上下来,瞧见客厅里一道颀长健壮的身影,那背挺得笔直,一见就知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冰家从曾祖父那一代就从军,阶级最高做到中将,郭戈的父母、兄嫂也全是职业军人,舒璨璨算是郭家唯一不具军人背景的外来人物。
冰弋听见楼梯声响,回头瞧见她,脑海里蓦地闪过两人初识的画面,那时她才十几岁,整个人就像颗顶级宝石,闪着青春的光辉。
她跟朋友边笑边走,踏着轻巧的步伐,在闹区中好奇地探索,像只四处窜动的可爱猫咪。
那是他一辈子也不可能经历的时光,他的人生有更多的事要做,立正、敬礼、正步、武器……那些才是他的青春。
但他莫名地无法移开目光,他看见她的朋友们在路上边走边吃东西,还随手丢弃垃圾,这样的女人就算外表修饰得再美,也是丑陋的。
他突然感到有些失望,正想走,却见舒璨璨把垃圾捡起来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而且还要她那些朋友照着做。
她那副义正辞严的模样,配上娇小玲珑的身材、女圭女圭也似的面孔,奇异地好笑、莫名地感人,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被迷住了。
而今,她娇小的身材依旧,可爱的女圭女圭脸上犹挂泪痕,正张着那双水气氤氲的大眼似嗔似怨地望着他。
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但她的一切仍像十六年前一样,从未改变。
他心底突然起了一阵迷雾,他知道郭家需要什么样的媳妇,那得正经、严肃,像军人一样一丝不茍;只是,舒璨璨做得到吗?
还有……他希望她变成那样吗?
想到一本正经的舒璨璨,他心底打了一阵寒颤。
舒璨璨来到他面前,仰着小小的脑袋凝视他。“你是来道歉的吗?”
她的神态是那么地坦然,像是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出错。郭弋不禁一阵好笑,他担心太多了,活泼好动、正义感比一般人强上一百倍的舒璨璨,怎么可能变得严肃?
她一辈子都会像她的名字一样灿烂夺目。
那他呢?他会是一个军人,严守着礼节和规矩,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冠上“老古板”的绰号。他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这样的个性要和舒璨璨过一生……
唉!这十六年来他是不是一直想错了,他们也许互相喜欢,情真意切,但论到个性契合,那根本是痴人说梦。
他摇头。“我不会道歉。”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骂我,居然不道歉?”舒璨璨叫起来。
“妳的行为确实失礼。”
“什么叫失礼,你抬头看看,现在的情侣谁不是当街就牵手、拥抱?而且我又不是亲你的嘴,只是吻了下脸颊,在西方人来看,那就是一种礼节。”
“我不是西方人,而且大家都在做的事并不一定对。”
舒璨璨气结。“你是在强辞夺理。”
冰弋叹了口气。“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妳应该也知道,我是个很正经的人。”
“你这是说我不正经喽?”
“妳年轻气盛,脑海里只想着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我没有,我起码还知道遵守法律。”
“但我指的是发乎情、止乎礼,一言一行都有其规矩。如妳所说,饭店大厅是公众场所,人们本来就该更守本分,在那里卿卿我我就是伤风败俗。”
舒璨璨快晕了。“你是几世纪的人?满大厅的人都是手挽着手一起走,也没人多看他们一眼,大家都当那是正常行为。”
“大家不包括我,在我看来,那种行为已经构成妨碍观瞻了。”郭弋顿了一下,续道:“还有,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泪水迸出眼眶,她无法忍受了。“不管怎么说,你就是不道歉了?”
“我没错,又何必道歉。”
“既然如此,你来干什么?”还追得这么快,她前脚进门、他后脚便到。若非有意,怎会如此紧张?
他的来意吗?心头百转千回……一开始他是想来接她回去的,郭家没有离婚的例子,他不会成为第一个。
况且他们只是有些生活小事谈不拢,没必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她只要稍稍收敛一下自己的个性,他们仍能相处良好。
可见到她,与她一番对谈,他不禁疑惑,他真想要她改吗?再说,以她的个性,怕也是终生难改的。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茫然的样子让她心疼,一直知道这个男人木头,不会甜言蜜语,也不懂得温柔缱绻,他们不过情人节、不过圣诞节……举凡情侣间该有的浪漫他们从来没有过。
但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开三小时的车去买她任性想吃的东西。他会陪她去跟黑道谈判,要他们放回那些中辍生。在她为了毕业论文伤透脑筋时,他一连三个星期,每天载她到国家图书馆找资料,她一看书就是几个小时,他就这样默默跟随,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