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这是声音沙哑的男人对远远而来的邵君的评语。
“行云!”邵君目光锐利,一下子就认出了倒卧沙滩的人正是他家亲亲娘子楚行云。她整个人被染得鲜红,吓得他心脏险些跳出来,立即奔得更快。
声音沙哑的男子突然转身跑离。
邵君只顾着照看横卧地上的人儿,压根儿没注意到其它人的存在。
“行云。”他终于来到她身旁,只见她双目紧闭,俏脸煞白,隐泛青气,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
“怎么会这样?”他急忙掏出一颗回心丹塞进她嘴里,并扶起她的身子,双手抵住她背心。
邵君的武功一向差,不爱舞刀弄剑,不过他的内力还不错,因为要炼出一颗上品药丹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
常常,他一顾丹炉就是七个日夜,这时候,两只眼睛都不能离开炉火,一定得让它的温度时时保持稳定,否则一炉丹药尽毁。
拜此之赐,他的内力还挺有水准的。
这回担心楚行云真走火入魔,轻则四肢瘫痪,重则一命归阴,他还不大方地将一身功力全数灌到她身上?
“妳一定要撑住啊,行云!”他担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正在生死交关间,楚行云突感一股浩大精纯的内劲自背后灌人体内,霎时,走岔的内力纷纷遭到压制。
她的身体热如火烧,好象就要爆炸一样。
受不了了,也许她就要死了,这样一想,她脑海里突然没有任何的仇恨,只剩下浓浓的担心。撇下邵君一人在滚滚红尘中,万一被人欺负,谁会保护他?
早知如此,她应该多教他防人之心才对,也要督促他练功,他的拳脚功夫实在是太差劲了。
他们也应该早些做真正的夫妻才是,虽然她真的很讨厌与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他大概也发现了,所以一直不逼她,任由她借口战事繁忙来拖延,三不五时还会戏弄他,而他总是一径儿地包容。
她应该早点明白的,邵君不是别人,他是她的夫君,从小一直守护着她,无论她发生什么事,他待她的态度从来没改变过,一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恐怕连她一天吃几粒米都了若指掌。
其实她也很想好好照顾他,为他梳发、束带,服侍他穿鞋……也许一开始她会做得很差,但慢慢的,她终会熟练。
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和邵君一起做,有好多话想与邵君说。
她舍不得邵君,她可以不要任何东西,独独拋不下这个温柔的男人。
上天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她想重新跟邵君做夫妻。
神思飘然间,她许下唯一的心愿。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冷流从肚月复窜起,沿着四肢百骸一一抚平过去。
走火入魔带来的伤痛在冷流中消逝,她又可以呼吸了。
好舒服。月复内的冷流和来自背心的热气中和,让她整个人像泡在温泉里,畅快得忍不住要尖叫出声。
而事实上,她也叫出来了。
“啊!”如凤鸣般清亮的啸声发自她喉头。
下一瞬间,她身如飞箭,笔直射向高空,好快、好高,几乎要融进那金黄的日阳里。
一势力竭,她双腿连踢,啸声再发,身形更直直上冲了丈余。
坐在地上,被她的行为吓杲的邵君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还算是人吗?她的武功几时变得这么高强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将一身功力尽数送给她的时候,已助她月兑胎换骨、更上层楼了。
第四章
当楚行云从高空中落下时,连她自己都呆了。
“什么时候我的功力变得如此高深?”她不敢相信地望着长满厚茧的双手。习武不难,但功力要一再精进,那可得花上一番心血了。
而要从一名武学高手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那真的只能讲时机。
有的人运气好,得天时、地利、人和相劝,想不成功都难。
但楚行云从不信自己有那番好运道,否则她的亲爹也不会在她尚在娘亲肚子里时便撒手人寰,而再嫁的母亲也在她三岁时因难产而过世。
她在战场上拚杀,靠的一向是不要命的冲劲与诡诈的计谋。
当然,她敢拚命也是因为有邵君做她的靠山,要伤重到让他束手无策是很难的,所以她拚得很安心。
作梦也想不到,在未入三十之龄,她竟有幸打通任督二脉,迈向绝顶高手之路。
“我……变强了,我……这是真的吗?”她激动得难以自己。
“行云……”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
楚行云这才有心注意到其它。
“君,你怎么在这里?而且……”天哪,他的脸色比纸还白。“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是来找妳的。”一打完仗,诸兵士发现楚行云又消失踪影,便猜她八成又昏睡在战场上了,便分头寻找。邵君心底始终挂怀着她,自然也加入寻人行列。
不过这一次的战场是大海,还是一片高温炽热、足以烤熟人肉的火海,一干兵士真不知要从何方寻起。
邵君却隐隐有种感觉。楚行云应该会在发财村附近。
因为她最常失去知觉的地方,总在那一片又一片的血腥里。
他猜这是十年前那场事故留下的后遗症,但他着实无法理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可爱的女女圭女圭变得嗜血。
不过他也没想要问她,深怕揭开真相将造成她二度伤害。
如果有一天她肯讲,他会听,至于现在……他只要知道,往血味最浓的地方行去必能寻获她的行踪就够了。
而事实也确如他所料,楚行云就昏睡在邻近发财村的小佰口内。
只是当他寻到她时,她竟呈现走火入魔之势。
在他给她喂了一颗回心丹,又运气为她导正走岔的真气后,她突然武艺大进,厉害得连他都瞧呆了。
“妳……刚才……那是什么功夫?好棒。”
这问题的答案她也很想知道。“我也不晓得。下令放箭后,我就撞破海盗船,潜进海里,本来是想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哪知胡里胡涂漂到这里,后来……”她开始作噩梦,恶魔再次伸出邪恶的利爪企图撕裂她。
她拚命与恶魔搏斗,却始终略逊一筹,就在她以为要被拖进黑暗里时,那恐怖的恶魔发声了,沙哑低沉的嗓音像煤炭刮着锅底,刺耳至极。
但她死都不会忘记这恶魔给她带来的伤害,她曾日日夜夜诅咒着“牠”,只求与“牠”同归于尽。
虽然身体已疲惫不堪,她仍想尽办法运足气力,试图给予恶魔致命的一击。
而就在愿望即将达成的瞬间,轰地,她体内爆开一团烈焰,霎时,烧灼得她全身筋骨欲融。
然后……
她清醒,发现自己武功日进千里,而邵君却一脸铁青。像是病了很久。
“君,你要不要给自己诊断一下,你的脸色好难看。”她说。
邵君摆摆手,想要站起来,却脚软地倒下。
“我没事,不过有些乏力。”他掏出一粒药丹吞下。
楚行云往旁一掠。
“妳去哪儿?唉哟!”见她欲走,他着急得想追人,不意身体竟虚得连移动都无能为力。
“君!”楚行云急急转回来扶了他一把。“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你快快运功将药效化开,我帮你护法。”
“不必了。”他摇头。“我没力。”
“怎会没力?你的内功一向不错啊!虽然拳脚功夫差透了。”她一直很希望他搏击的技巧能够厉害一点,这样在战场上要保住小命的机会也大一些,偏他讨厌动刀动枪,就一直肉脚到现在了。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没了,我现在提不起一丝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