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水芝茵也颇具乃父之风,凡事以大局为重。
堡作失而复得,雷因当然拍胸脯保证,只要她依照着他的指示做,半年内绝对让她重新站起来,行走自如。
来此之前,他看过水芝茵的病历了,她虽然伤了脊椎,导致神经受损,但现在医学发达,只要配合他的经验,加上之前在中国习得的针灸之术,他有信心能完成这艰钜的任务。
不过周姨却气坏了,坚持他巧言迷惑了小姐,一定要向老爷告发他的恶行。
雷因真搞不懂,周姨干么如此排斥他,就算他抢了她的工作,可他又没夺去她的薪水,相反地,他还减轻了她的负担,她该感激他才是,何必敌视他若此?
可不管如何,他是接定这件工作了,周姨肯帮忙自然好,否则,恕他手下不留情,要赶人了。
水天凡聘请他之前曾答应,这里的一切,从人事、开销,到水芝茵的日常生活全交由他负责。
今天别说周姨的续聘问题了,只要他一声令下,甚至可以封杀林永杰的造访。
他终于可以完全掌控这件工作了,就像个率领百万大军的元帅,意气风发。
一大早他就打电话请人重新装修过水家别墅,他要水芝茵的生活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开始改变。
除了周姨坚决不配合外,王婶、小梅,连同打工的人员都被他操得半死,只恨不能多生四只手来应付这些骤增的工作。
雷因看着理想一点一点的实现,心里的高兴非笔墨可以形容。
他简直一秒也不想离开这里,但他毕竟还是学生,有学生的责任要尽。
“王婶,我今天得去学校一趟,剩下的工作就麻烦你了,要注意的事我都记在这里,烦你多费点心。”本来这里除了水天凡和水芝茵外,就属周姨最大,守卫们的工作也都由她安排,但周姨不愿与雷因配合,雷因一火,架空她的权力,改换王婶作主。
只有水才往低处流,人呢,谁不想高人一等?王婶自然想好好把握这个掌权的机会,一口应道:“我会的,雷先生。”
“叛徒。”周姨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雷因不理她,王婶也当作没听到,只有神经超大条的小梅不会看人脸色,问:“周姨,你说什么?”
周姨狠狠瞪她一眼。
小梅吓得缩起肩膀躲到雷因背后。
雷因轻轻地扬了扬眉。“王婶,以后只要我不在,这里就由你作主,谁不听话你都可以自行处置。”
周姨也知道他这话是针对她而来,生气地说:“我会禀告老爷、小姐的。”
“请便。”雷因才不怕她。
“咱们走着瞧。”周姨气嘟嘟地离去。
雷因难道会伯她?迳自挥挥手,让众人各自做事去。然后,他转回自己的房间,拎了报告,准备上学去。
才出房门,他在走廊上遇到坐着轮椅的水芝茵。
她讪笑地望着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惹熊惹虎,不要惹到凶女人?”
他眨眨眼。“什么?”
“孺子不可教也。”
“啊?”他呆滞。
她冷笑地推着轮椅走人。
雷因纳闷地搔着头,真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赶着上学,回来再问好了。
他走出大门,弯腰准备穿鞋,几点银光闪过眼帘。
“不会吧?”他不敢置信地拎起皮鞋,倒转,一堆图钉掉了出来。
在鞋子里放图钉,这不是只有漫画、电视才会发生的吗?
他想起水芝茵的警告——惹熊惹虎,不要惹到凶女人。这个凶女人指的该不会是周姨吧?
因为不可能是水芝茵,她不会玩这么低级的把戏。
“唉!”雷因忽然叹口长气。“恶作剧果然要靠天分,没能力的人就是逊。”倒完图钉,他转身走人。
两道恶狠狠的视线目送雷因的背影消失,是周姨。
对于雷因的批评,她一字下漏全听进耳里,气得全身发抖。
“你嫌我的能耐太差,嗯?等你到了学校,就知道谁强谁弱了。”她嘿嘿嘿地邪笑,抽动的嘴角、扭曲的五官,真的……
好丑。周姨身旁的水芝茵在心里暗道:老爸果然没什么看人的眼光。
雷因在学校里找到古教授,送上报告后就想直接走人。
其实他不必上学也毕得了业,他早就拥有复健师执照了。
不过古教授是复健医学里的权威,前年他在美国发表过一篇论文,其中的观点让雷因极度感兴趣。
为此,雷因特地从美国赶回台湾,只是想在古教授门下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料,古教授给他的第一个课题就是帮助水芝茵重新站起来。
也许古教授早看穿了他的弱点吧!
他对年轻受挫的伤患拥有异常的执着,帮助他们克服困境、接续断掉的人生是他会从事复健师这一行的主因。
但,看着他们喜悦的表情,他心底其实是嫉妒的。
九年前,倘若他也能遇见这样好的复健师,他的人生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知道古教授是怎么找到水芝茵的,她的情况简直就像他的翻版,让他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湖再掀波涛。
希望这回他能真正地跨越过去、往前迈进,希望——
“雷因——”一只粗壮的手臂毫无预警地伸出、扳住雷因的肩。“终于等到你这个浑球了。”
他回头,想起了这位同学。“是你,笔记抄好了吗?”
“你还敢提笔记!”随着吼声落下,三男两女包围了雷因。
“你那是什么笔记?根本是通篇鬼画符!”女孩大骂。
“你不想借就说一声嘛!做什么骗人?”
“很多人说你外表忠厚,其实内心狡诈,我还不信,结果……我真是错信你了。”
“你太让人失望了。”
叫骂声此起彼落。
雷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有拜托你们相信我吗?”何况,古教授上课一视同仁,他们自己不认真,还来责怪他,真没道理。
“总之,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半个小时的争执后,众同学终于有了结论,要求雷因收拾烂摊子。“你得替我们跟古教授说,是因为你我们才来不及完成报告,请他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雷因看着他们,良久,好无辜好无辜地叹了口长气。“我实在不明白我的笔记到底有哪里不对?”
“通篇鬼画符,这种东西哪算什么笔记?”男同学叫道。
雷因默默地翻开笔记。“问题是,我的字本来就这样,我不晓得你们看不懂。”
“咦?这也算字?”众人尖叫。
雷因点头。
“你骗鬼啊!这种东西要有人看得懂,我脑袋给他当椅子坐。”
雷因暗笑。“那你准备把脑袋砍下来送我当椅子吧!”他手指着笔记上的内容,逐字念出来……
五名同学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真的有人看得懂那篇乱码。
“你那是什么字?”好半晌,终于有名女同学回过神来大叫。
“抱歉,我的字太丑了。”雷因说。
“你用那种字交报告居然也会过?”
“因为种种原因,所以古教授一向体谅我。”雷因低着头。
“你跟古教授有特殊交情?”种种臆测纷纷出笼。
一名女同学忽然指着他尖叫。“你该不会跟古教授上床吧?”
雷因愣了一下。“我是男的。”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同性恋!”一名同学说。
“不可能。”另一个同学反驳。“古教授一向自谢极有审美眼光,怎么会看上雷因,他……那么老!”
喝!他不过生了一头少年白,有差这么多吗?“我今年才二十九岁。”雷因为自己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