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乐水一时怔了,她,踏入异界了吗?否则怎会瞧见神魔?
忘了扭腰、忘了闪身,她就这么直挺挺往地面坠去。
金发男子一闻她的叫声,立刻横身错步,闪往一旁。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不救她吗?
但他确实闪开了,任她手舞足蹈往下落。
在经过他的瞬间,她惊慌的眸与他明亮蓝瞳迎个正着。那家伙……呿!他竟然在笑她,良心被狗啃了。
知道求援无望,她哀怨地闭上眼,认命了。
砰!苞随在一记撞击声后——“唉哟!”君乐水的呼痛声紧接着响起,与之相和。
她手抚臀部,以为会很痛,但……还好嘛!普通疼而已。
男人悠然低头望了她一眼,讪讪开口。“窗户显然不是个出入的好所在。”
“是啊!”她两手撑地站起来。会快乐地闪开而不企图接人者,也不必指望他伸手相扶了。她识相,自立自强。“你是这里的住客?”
“可以这么说。”
“以前来过吗?”
男子瞄了她一眼。
她高举双手。“别误会,这不是无聊的搭讪,况且……”撇撇嘴,虽明白他无救人的义务,却还是忍不住想吐他两句。“从阁下侧身任我摔落的行为看来,你显然不是那种会见危扶倾的绅士,而我本人恰巧对冷峻酷哥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男子一直等到她说完,才缓缓地掀开西装外套,让她瞧见他悬于胸前的手臂。原来他的手受伤了。
“噢!”君乐水尴尬得红了脸。“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真是抱歉。”
“没关系。”男子耸耸肩。“因为不管我的手是否完好,我都没有救人的打算。”
君乐水愣了半晌,呵呵轻笑了起来。“或许你不是个绅士,却是个诚实的人。”
而且怪得很有趣。
“诚实?”男子弯腰,从她刚才摔落的地方拾起一只泰迪熊。“这辈子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显然你的眼光不大好。”
君乐水的视线跟随他的动作绕了一圈,险些昏倒。
因为泰迪熊下是一块凸出地面的青石,刚才若无这只熊给她当了垫背,她一摔在青石上,怕小命都要摔掉半条。
“谢天谢地。”回去得拜神还愿了。
“救你的是我的泰迪熊,你谢天地做什么?”男人边拍着泰迪熊身上的泥土、边说。
“你的泰迪熊?”他几岁啊?目测最少三十,还玩这种绒毛玩具,可真少见。
“这里除了你,就是我,这熊绝不是你的,那么它的主人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他问。
“可你不是说你没有救人的打算?”他的行为明显与先前的话不合。
“我有救人吗?”
“你把泰迪熊放在地上,免去我正撞石块的危险,这不就是救了我?”
“所谓救人,是要有那个心想施予援手才算吧?”他突问。
她怔忡颔首。“是啊!”
“但我的泰迪熊原先就在那里。”
他到底想说什么,她已一头雾水。“那又如何?把泰迪熊放在那里的依然是你啊!”
“不!”他摇头。“我的泰迪熊是自愿站在那里的。”
“所以呢?”
“你若要找救命恩人。”他把熊凑到她面前。“它才是。”
她圆瞠着双眸,一瞬间以为遇到了疯子,但一对上他那双深邃若大海的蓝眸,那隐含波涛的静谧绝非精神病患者所有。
她判断他只是在耍她,索性随他起舞。
“那我该怎么说呢,嗯……多谢泰迪熊大人救命之恩?”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他眼底浮起一丝笑意,缓缓收回泰迪熊,拥入怀中,那姿态……无限地优雅、从容和危险。
见鬼了,她怎会将一只可爱的泰迪熊与危险联想在一起?
用力摇头、晃掉满脑子无聊思想,她向男人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姓君,君乐水,是虹烨山庄的住客。”
“泰迪。”他亦伸出手与她相握。
“泰迪?”她的目光来回在他与怀里的玩具熊间。
“没错,我与它同名。”他看着玩具熊的眼神忽然变得晦暗莫测。
君乐水有剎那间的闪神。这男人……啧,怎么说呢?他似乎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即便他们站在同一块土地上,呼吸的空气也大不同,他……
举目望去,不知何时,泰迪却已消失了,半丝气息没留下。
“哇咧!撞到鬼了。”说是这么说,她却不信邪,扯直喉咙便喊。“泰迪,你跑哪去了?”她还没问他过去有否投宿过虹烨山庄,是否见过她父母啊?
“乐水,你在叫谁?”华婶端着一大盘水果正准备送到君乐水屋里,行经前院,就听闻她的喊声大如雷鸣。
这女孩啊,外表平凡、身量也普通,看起来就像那路边随手一捉就一把的邻家小妹,唯一的特点就是精力旺盛、声音宏亮。
王叔就常取笑她,可惜现今没有报马仔这项工作,否则以君乐水的超大嗓门只消往城门口一站、张嘴,东西南北四街皆闻,多好用啊!
不过君乐水就是这一点吸引人,总是生气勃勃,豪爽又率直。
她的定期来访早在附近造成话题,不少男孩子对她心生爱慕,她却无知无觉,不晓得是太迟钝、或有意忽略?
“华婶。”君乐水一箭步跳过来。“你记不记得有位叫泰迪的客人,他住哪间房?”
“泰迪?”华婶一脸迷惘。“山庄里没住这号人物啊!”
“什么?”难不成碰到狐仙了?要不然就是他骗了她。“华婶,你再想想,他有一头金发、蓝眸,怀里还抱着一只泰迪熊,很好认的。”
“乐水,山庄里不过二十间房,今儿个住宿率六成,住客共二十三名,男八、女十、再加孩童五人,我记得一清二楚。住客中没有一个叫泰迪的。”
懊死,那家伙果然是个撒谎精。君乐水懊恼地搔搔头。“那附近呢?最近有没有听说哪间民宿有外国人投宿?”
华婶好奇地盯着她好半晌。“乐水,你该不会也有崇洋媚外的心态吧?外国的男孩子并不一定比台湾郎好,而且嫁到外国人生地不熟,你会很辛苦的。”
“华婶,你想到哪儿去了?”她一时啼笑皆非。“我只是恰巧遇到一个名叫泰迪的外国人,想问问他,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是否见过我父母而已。”
华婶脸色倏忽一暗。“都十年了,你还没放弃寻找你父母吗?”叹息异常地沉重。“乐水,你听华婶的劝,人生苦短,老抱着过去的遗憾不放是不会幸福的。尤其你还这么年轻,应该敞开心怀,多交些朋友,好好享受生活才对。”
“华婶。”凄苦的笑浮上唇角。“因为这件事,我们五姊弟的人生彻底改变。我可以不怨、不恨,但总有资格要求一个答案吧?”否则,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华婶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好半晌,喟然一叹。“华婶真希望你快乐。”
君乐水仰头吐出一口长气。“我会的。”在她拨开心中乌云后,一定会重获新生。
“我……”她话说到一半。
“老婆。”汉伯匆匆跑来,半途,还因太过着急踢到路边石子,险些摔个五体投地。
“哇,你小心点,汉伯。”亏得君乐水眼明手快及时扶了他一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知道,老人家摔跤可是很不得了的。”
汉伯面红耳赤站直身子。“我才五十一。”不论男女,对于日渐逝去的青春没有不在意的。
“噢,原来你还是一尾活龙啊,难怪找华婶找得这么急。”君乐水坏坏地调侃他。
轰地,汉伯脑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