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做坏事,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过是场误会。”她甩开他的手,坚持转身面对已然追上的人群。
“既是误会,你干么不解释清楚,却要逃跑?”
“因为事情刚发生时,大夥儿都在气头上,很难解释得清楚。”那堆不认识的人,拳头扬起就想揍人,她岂能不先逃再说?
“那现在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都过了一个多小时啦!大家的心情应该已经平静下来,愿意听我说话了。”她语音才落。
“对面的人听著,立刻放开人质投降,否则我要开枪了。”那是一句警告,听得莫晴登时傻眼。
人质?谁啊?她才是被拖著跑的人好吗?
武应睇了她一眼。“大姊姊,这样子你还要留下来跟他们谈吗?”
“也许一个小时还是太短了,我应该等上一天再来解释的。”她呢喃。
“那还不快跑?”说著,武应拖著她跑向巷子的另一头。
“站住,你再跑我就要开枪了。”
第一次警告是对空呜枪、第二次就是瞄准她了吧?莫晴几乎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毕竟凭她一介平凡小女子,怎经得起枪林弹雨的威胁?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明年的今天大概就是我的忌日了。”才这么想著,她和武应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往后跌进一方宽广的胸膛里。
“程大哥。”武应一见来人,开心得笑咧了嘴。
“你怎么一天到晚在闯祸啊?小表。”程闻人轻啐一口,抱起两人闪进右方角落的门廊下。“从现在起,除非我说可以,否则不准你们开口说一句话,知道吗?”
武应两手捂住嘴巴,点头如捣蒜。
莫晴颔首,静静地看著男人自怀里抛出一方黑布,抖开似帘幕地罩住他们三人的身体。
这样就可以躲开追兵吗?她怀疑。
但男人和武应却信心满满的。
不一会儿追逐的脚步声近了,间或夹杂著数声咒骂。
莫晴不觉绷紧神经,这回要是被捉住,大概是蹲定拘留所了。而这还是比较好的下场,万一逮住她的是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大汉,她八成要先月兑掉一层皮,才有份入警局哀嚎。
“老天保佑啊!”打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般诚心祈求诸神前来相助。“阿弥陀佛、圣母玛莉亚、耶稣基督……”惊慌之际,她几乎唤遍中外神明。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脚步声越过他们的藏身地往前跑去,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终至完全消失。
“好了!”程闻人收起黑布、站直身子。
“我就知道程大哥的魔术世界第一。”武应笑著扑进程闻人怀里。
是魔术吗?莫晴认为称之为魔法还更像一些。
程闻人睨了莫晴一眼后,放下武应。“小表,你灌我再多迷汤也没用,障眼法只能用一次,多了就不管用了;你们若不想被逮,最好尽速离开此地。”说著,他跑第一个。
武应迅速跟上他的脚步。
莫晴模模鼻子。她似乎不大受欢迎,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眼下逃命要紧,甭计较那么多了。
武应边跑边说:“程大哥,我们要回姊夫的PUB吗?”
“你回去,至於她……”
“这是莫晴大姊姊。”武应为他们做介绍。
程闻人轻哼一声。“不管她是谁,她都必须上警局自首。”
“为什么?大姊姊又没做坏事,干么去自首?”
“她没干坏事,警察怎么会追著她跑?”还呜枪示警耶!程闻人可不认为一名寻常小贼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那是误会。”武应辩道。
“什么误会?”没个前因后果想说服人?在作梦吗?
“这……”
“说不出来?”程闻人嗤声道。“小表,用用你的大脑,别老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啧!明明老板就精得像鬼一样,怎会教出你这个小笨蛋呢?”
“我才不笨。”武应抗议。“虽然我不晓得大姊姊遭遇了什么事,但我知道她是个好人;坏人的眼睛不会那么清澈美丽。”因此他才会一见投缘,坚持助她逃命。
“四周乌漆抹黑的,连盏路灯也没有,你能瞧得清?”他这大人都不敢夸言看得透她了,武应一个十二岁的小表头又懂得什么人心?
“有月光,虽然不算太亮,但也够看见东西了。”毫无预警地,一种娇女敕软绵的嗓音响起。
程闻人急奔中的双腿忽尔一软,险些儿栽了个五体投地。
“你……”她一直没出声,他差点儿就忘了她的存在。但现在真愿她是个哑巴,永远出不了声。拜托,那是什么嗓音?娇嗔柔媚得像会勾魂慑魄;可怕!
莫晴淡淡地开口。“事情虽然有些复杂,但你若肯听我解释,我可以说给你听。”
“等一下。”程闻人以手撑住发麻抖颤的腿,停止奔跑。“可不可以麻烦你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他一非凯子爹、二非她的情哥哥;她对他撒娇使嗔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对不起,我的嗓音是天生的,改不过来。”她清了清喉咙,已极力压低声音,但那嗲声嗲气的嗓音始终勾魂。
程闻人感到一阵晕眩。“那就拜托你暂时别开尊口。”见鬼了,哪有人天生一副勾魂嗓的?他才不信。不过目前危机未解,没空与她罗嗦一堆,因此先叫她闭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知道了。”莫晴点点头,果真不再出声。
武应拉拉程闻人的衣袖。“程大哥,我们陪大姊姊上警局,将误会解释清楚好不好?”
当然不好!他才不想招惹麻烦。但……武应的姊夫於他有恩,他不能丢下小表不管,最终心肠软的他还是应允了。
“小表,莫小姐的事由我出面即可;至於你回家去。”
“不要。”游戏是他找来的,没玩过瘾前,他才不走。
“小表,你以为我闲闲没事,半夜在小巷里东钻西晃干什么?”
“呃……姊夫让你出来找我?”
“管家打电话到PUB,说你失踪了;老板出动所有的人脉到处找你,你自己说,你还想混到几时才肯回家,让老板安心。”重点是,老板心情不好,就有一大票人要跟著倒楣,程闻人亦是其中之一。
“那……”
安静了好半晌的莫晴,突然拉拉程闻人的衣袖。“我好像又听见追逐的脚步声了,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再来讨论回家的问题?”
程闻人头皮一阵麻,回首瞪了她一眼。“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害他全身不该软的地方都软了、该软的却硬了起来。
她耸肩、瞟了他一眼,拔腿往右方的巷子奔去。
“该死的!”程闻人低咒一声,终於认清事实,拉起武应逃命去也。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咖啡三流、食物三流,就连服务都属三流,因此客人稀少,倒适合正在逃命中的程闻人与莫晴暂时落脚歇息。
至於武应,已经被赶回家去了。
程闻人坐在莫晴对面,就著昏黄的灯光细察她半晌,此时才大约能够明白她说的,没人愿意听她解释的原因何在了。
泵且不论她那副勾魂的嗔嗓,有多么难以说服人,基本上,她的容貌就有很大的问题。
虽然不丑、但也不算很美,反而十足地妖冶,配上那副玲珑窈窕的身段,活月兑月兑是戏曲里的一代妖姬妲己重生;任何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对她多所忌惮。
但偏偏她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瞳眸,纯粹若上等水晶,不含半丝杂质;难怪小表这么信任她,死缠活缠著非要替她伸冤不可。
不过她表现於外的气质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今天她若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他照样会尽好公民的义务,送她进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