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君亦丰紧锁双眉,正在想不知有何法子可解决眼前困境。
“哇!”下一秒,轮胎中弹,吉普车禁不住一阵大大的震动,摇得车上众人迭声尖叫。
“啊!”君亦丰因为是站立的,瞬间被颠得跌出车子,连同他抓着的那名抢匪在地上滚成两个泥人。
“亦丰!”海笑柔大叫。“快停车,他摔下去了。”
“别停。”君亦丰吼。既然摔下来了,他索性跟抢匪们多纠缠一些时间,以利他们逃亡。
“可是……”陈靳璇迟疑着。
“闪开,难道你想一起死?”杜若笙挤过去推开受伤的陈靳璇,坐上驾驶座,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吉普车颠簸地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远方的山林中。
“不要,亦丰——”风中,隐约还传来海笑柔的哭嚎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声声断肠、绵延不绝。
第十章
“你为什么要开车?”一路上,海笑柔不停地厉声责问杜若笙。
“就算我不开车,也救不了他,只是多拖着几条人命一起赴黄泉。”杜若笙不觉得自己有错,那种情况是无可避免的。
“你没人性,他救了你,他救了大家啊!”海笑柔泪流满面。
“海小姐,君先生也叫我们开车的。”不忍杜若笙独揽恶名,陈靳璇出言护他。
“所以你们就牺牲他?这种牺牲别人而得来的性命,你们还有脸活下去?”
“学姊!”杜若望拉拉她的衣袖。“对不起,都是我太大意,忘了电话,才会害了他。”如果君亦丰真因此而死了,他一辈子良心难安。
“对,这里头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你、我……大家心里有数,在这整件意外中,我们谁也逃不了干系,只有他,他什么事也没做,却受到牵连,如今你们还牺牲他?”●海笑柔放声大哭。“最不该死的是他啊!”
知道内情的杜若笙和陈靳璇无言反驳,杜若望则被深深的内疚揪住了喉咙。
满车只闻海笑柔的哭喊声,悲恸欲绝。
“你们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就赶快转回去,也许……”君亦丰还活着的可能性或许很渺茫,但就算只有零点零一的机会,她也要试试。
“不可能。”杜若笙断然拒绝。对海笑柔而言,君亦丰是她最重要的人,但在杜若笙心里,他不过是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岂能和杜若望与陈靳璇的安危相比?
海笑柔拚死也要救君亦丰,他则愿意为了弟弟与情人舍命,就算被说成狼心狗肺,他也认了。
“那你停车,我要下去。”她要回去找君亦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学姊。”杜若望大惊,赶紧伸手抱住她的腰。“你冷静点,你现在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的。”
“就算是死,我也宁可跟他死在一起,才不要与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一同苟活。”她挣扎着想要跳车。
“靳璇,解决她。”杜若笙道。
“对不住了,海小姐。”陈靳璇叹一声,一记手刀劈上她后颈。
“不!”她咬牙忍住痛楚带来的昏沉。“亦丰……”在尚未救到他前,她不能晕啊!
“靳璇。”杜若笙催促道。
陈靳璇只得狠下心再补她一记。
咚地,海笑柔偏头倒进了杜若望怀里。
“学姊!”杜若望抱着她,眼神看向前方的杜若笙。“大哥,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牺牲别人的性命换来的生存,好沉重的。
“我会再请人来救君亦丰的,你不必担心。”杜若笙把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这辈子,他从没想过要害任何人,顶多只是想教训一下而已。君亦丰的事是意外,他也很难过,可就算要他良心不安一辈子,他也要救杜若望与陈靳璇;他永远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陈靳璇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拍拍他的肩,温柔的眸里写着了解,他懂他的心。
瞬间,杜若笙眼角滑落一滴泪,是感激、也是遗憾。
转眼,海笑柔回到台北已经一个礼拜了。
她每天都去警察局探询缉捕抢匪与援救君亦丰的进展,但一直没有消息。
她唯有自我安慰,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一天没找到君亦丰的尸体,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但心底的恨火却无法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反而一日更胜一日。
寻寻觅觅了十八年才找到的心上人就这么失去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
案母亲友都以为她这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就像发麻疹,一旦平静下来,便会遗忘。
不管她如何解释,没人相信十八岁的爱情也可以天长地久,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一个白马王子,然后嫁给他、组织一个甜蜜的家庭、生几个孩子,就此幸福过一生;她不可能搞错的。
她找的人是君亦丰、要的也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可是她失去他了,就为了杜若笙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不能原谅,她绝不原谅他。
“小柔,那个男人不会回来了,你还是死心吧!”海母每天苦口婆心地劝着她。
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一个人轰轰烈烈爱过一回后,要死心又谈何容易?
“你这孩子怎地这么固执?别忘了,你已经有未婚夫,还跟一个陌生男人……买卖什么爱情?结果弄成这样。”
“亦丰不是什么陌生男人,妈,他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况且他们之间的爱情也无关金钱交易,她虽说过以十万元买他一日,但那笔钱她至今未付,而他已为她牺牲生命。
君亦丰是个傻瓜,当初,他不救她就没事了,或者他,如果肯放弃杜若望、杜若笙、陈靳璇任何一人;今天,死的都不会是他。
但他心地好,他救了每一个人,可大家都忘了他,她好不甘心啊!
“就算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若笙未婚妻的事也不会改变啊!小柔,听妈的劝,难得若笙不介意你跟别的男人在山里过了一个月,还愿意承认这桩婚事,你就别倔强了。”
杜若笙怎么敢介意?他正是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啊!每回想起他,海笑柔心底的恨意就像火山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
“小柔,你爸爸也说了,发生这种事,谁都不开心,不如就让你跟若笙尽快结婚,冲一下喜。”
“你们要我在亦丰生死未明前跟杜若笙结婚?”她不敢相信,这些人竟如此残忍!
“小柔,你误会了,我跟你爸对君先生绝无任何偏见,也很感激他救了你。我们只是担心,你与若笙的婚事再拖下去会夜长梦多。”
“那杜若笙怎么说?”才刚亲手害了一个人,杜若笙难道一点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果真如此,她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若笙当然同意啦!我说过,他很大方的,一点也不介意这次的事。”
好啊!这是杜若笙自找的,他敢对君亦丰无义,就休怪她无情。
“好,那我也同意结婚。”她要亲手找出杜若笙教唆六名抢匪抢劫的证据,送他进监牢。
从海笑柔答应结婚、到婚礼的举行,中间才不过隔了短短两天。时间安排之迅速,可见整件事情的进行早有预谋;让她越想、越为君亦丰的牺牲不值。
也罢!他不仁、我不义,所以她这个新嫁娘也就破例地带了一堆危险“凶器”进夫家,打算闹它个杜家鸡犬不宁。
只是想不到——
“学姊,你……你是真心想嫁的吗?”杜若望竟挡在新房门口,不让她入门。
“我不是嫁了吗?”她没好气,推开他踏进新房,一室的喜气洋洋让她早已如山高的愤怒,更堆到九重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