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办法让她不哭,老姊,有没有兴趣试试?”轻邪的声音响自门边。
崔羽才回头,就见一身酒味的崔傲踉跄地踱了进来;在澳门赌了三个月,他刚刚才到家,正想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想不到就被这阵摧魂魔音似的啼哭声吓得险些儿再一路滚回澳门去。
“你不是上澳门败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听说白先令没经过崔傲同意就给他订下一门亲事,崔傲气死了,遂在女方收下聘礼当晚潜入女方家,偷出两百万聘金,誓言输光聘金方肯回家。
不过据崔羽所知,崔傲这人虽不学无术,但赌运特好、逢赌必赢;他想输光两百万、别倒嬴两亿回来就偷笑了。因此她以为崔傲这辈子都回不了家。
“哼哼!”崔傲冷哼两声。他的确赌了一个月仍输不光那两百万聘金,但凭他的天纵奇才、地横歪才,难道会想不出办法破局吗?在连续嬴倒四家赌场后,他认清了自己没有输钱的命,开始改弦易辙,专找那些倒霉到家的衰人,当起散财童子,又过了两个月,那些衰人终于帮他把钱输光,他也就得到回家的机会啦!“喂,老姊,这丑女圭女圭是打哪儿来的?”
“亲爱的小傲,这女圭女圭正是你老姊的女儿、你可爱的侄女,所以请别说她丑好吗?”崔羽语带寒意。
“你的?”崔傲皱眉望了那哭得脸红似猴儿的女圭女圭一眼。“老姊,你在捡破烂吗?这么丑的女圭女圭也要,真没眼光!”
“崔傲,你是太久没挨我整,皮痒了是不?”
“我现在没力气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他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很累、想睡觉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可爱的女儿闭嘴二十四小时?”
“你以为我喜欢听她的哭声啊?”崔羽送他一记白痴的眼神,她若有办法,早叫女圭女圭闭嘴了,还会在这里坐困愁城?
“好吧!看在她是我侄女的分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威士忌。“换作其它讨厌鬼,我绝对一拳揍晕了事,不过你女儿嘛……我愿意退一步,只是灌醉她、不揍她,够客气了吧?”
“你智障啦?”崔羽一拳挥过去,打落崔傲手中的酒瓶。“用威士忌灌女圭女圭,你想害她酒精中毒啊?”
“不让她酒精中毒,就要换我去住精神病院啦!”崔傲瞪眼。“她这样不停地哭,哭得我的头都快炸了。”
崔羽嗫嚅了下。“等明天老管家回来,他会帮忙照顾女圭女圭,就不会这么吵了。”今晚是因为老管家请假外出,情况才会如此凄惨。
“等明天——”崔傲尖叫,细长的丹凤眼迅速地转了两圈。“我干脆摔死她算了。”他突然抢过女圭女圭,迅雷不及掩耳地跑出婴儿房,将女圭女圭往走廊另一头扔过去。
“崔傲!”崔羽怒吼,顾不得找他算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准备救回她可怜的女圭女圭。
但——
女圭女圭的啼哭声依旧响亮,丝毫未因突如其来的意外而中断。
崔羽跑出婴儿房,就见灯光昏黄的走廊上,一道颀长身影昂立其间,而女圭女圭就在那人强壮的臂弯里,手舞足蹈地哭个不停。
“胤风弟弟!”想不到连崔胤风都被女圭女圭的哭声给吵醒,好奇下床查看。“你怎么……唔!”
崔傲自后头捣住崔羽的嘴巴,迳自截过她的话尾。“胤风弟弟这幺晚不睡觉,想来帮忙照顾女圭女圭啊?啧!你真体贴,不愧是我们的好弟弟,既然你如此有心,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那女圭女圭就交给你啦!麻烦你哄哄她,让她停停嘴,别再哭了。”
崔羽曲肘赏了崔傲月复部一记。“你在胡说些什幺?”
“呃!”崔傲抱着肚子瞪了崔羽一眼。“怎么,女圭女圭交给胤风,你还有什幺不放心的?”
是啊!她恍然一回神,想起崔家三姊弟中,就属崔胤风性子最务实、古板、又有责任感,女圭女圭交由他照顾岂非再合适不过?
“呵呵呵,胤风弟弟,我的小女圭女圭就交给你啦!随便你要带她去逛街、看电影、上山赏月……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哄得她不哭,随便你爱干么就干么。”而她,终于能夺回一夜的好眠了。
“谢啦!”崔傲伴着崔羽开开心心地走到崔胤风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记住,女圭女圭不哭的时候,崔家大门永远为你们而开,但只要女圭女圭还在哭,麻烦你二十四小时内千万别回家。”
“后天见了,亲爱的胤风弟弟。”崔羽跟着倾身在崔胤风颊上印下一吻,快快乐乐地拉着崔傲准备睡觉去。
“她尿湿了。”崔胤风突然挡住崔羽的去路。
“呃,那你就帮她换尿布嘛!”崔羽不在意地绕过他,企图继续往前走。
崔胤风仍快一步地挡在她身前,古井不扬的黑眸底隐泛无措。
“怎么,你不会换尿布?没关系,那很简单的,我示范一次给你看,你就懂了。”早在瑞士,她就已模索着帮女圭女圭换过无数次尿布;最近几天上育儿课,老师还教了好几招,可以站着换、躺着换、抱着换……总之,她如今已成为一个换尿布高手了。
崔羽招呼着崔胤风返回婴儿房,但他始终抿紧唇、不动如山。
“走啊,怎么不走?”崔羽伸手推他。“尿布都在婴儿房里,不回房间,我怎么帮女圭女圭换尿布给你看?”
“喂!”崔傲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不想帮忙吧?”
崔胤风低声叹了口长气。“大小姐,女圭女圭是女孩子。”
“废话,这么明显的事实,谁看不出来?”崔羽用力拖着他。“但不管女圭女圭是男孩或女孩,尿湿了都该换尿布,你别再杵着当木头了好不好,”
“而我是男人。”崔胤风无奈地低喟。
崔羽眨眨眼,就在她仍用心思考崔胤风话里的真意时,崔傲已经控制不住地狂笑出声。
“老天,胤风弟弟,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们,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你不能帮女圭女圭换尿布吧?”
崔羽瞪大眼,不敢相信崔胤风竟古板至此,但瞧他波澜不兴的五官上隐泛坚毅,她、心里有数,这位胤风弟弟真是根货真价实的大木头!
“你疯啦?女圭女圭才一岁多,屁个男女授受不亲啦!”
崔胤风不说话,以沉默诉说着他的坚持。
“你脑袋装石头啊?这幺不通透!”她快气爆了。
可崔胤风就是这性子,否则崔羽和崔傲喊了他二十几年的胤风弟弟,他不会自始至终以“小姐、少爷”回之。
这称呼的起源不是恨、不是怨、也不含嫉妒与羡慕,他只是在赎罪,赎他生母气死崔羽和崔傲亲生母亲的罪过。
他不知道这罪得赎上多久,但起码在崔羽和崔傲开口说出原谅他的话之前,他会一直做下去。
崔羽和崔傲太了解这个弟弟的死脑筋了,互视一眼,两人同时喷火。“他妈的,今天要不让你这个大笨蛋学会换尿布,我就跟你姓!”两姊弟对着弟弟吼,十足地赖皮,毕竟三姊弟都姓崔,谁跟谁姓又有什么不同?
崔羽和崔傲开始对着崔胤风又推又拉、威胁利诱齐出笼,目的只有一个,矫正他那“男女授受不亲”的歪念,迫使他学会帮女圭女圭换尿布。
但崔胤风又岂是寻常人等,崔羽和崔傲恶整了他二十馀年,仍戳不破他那张冰块脸,又怎可能在短短一夜间疏通他那颗装满石头的硬脑袋?
结果一女二男就在走廊中间上演起一场“手足相残”的好戏,至于背景音乐当然是女圭女圭那震天响的啼哭声喽!
“走!”
“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