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看她研究机关的专注与用心,心想,难怪她能以一介女子之身,在男子为主的机关世界里闯出一番名号,她能有所成就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刻,除了欣赏她的美貌、对她特异的性子感到有趣外,他心里更有一丝骄傲在浮现,为了她的努力。
突然——
“啊!”慕容痴心在拆那只七宝金时,不小心让木盒割伤了手指。
“我看看。”他随即将她渗着血珠的手指含进嘴里。
她抬头看他,有些疑惑、有些痴然、有些纳闷儿,这个一直待在她身边的男人……
“袁公子,外头有个叫言芹的人找你。”芬儿忽然闯进来,打破了眼前凝滞的气氛。
袁青电微挑眉,放开慕容痴心的手指。
“不流血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上点。”他撕下一截内衫下摆,包住她受伤的手指。“有人在找我,我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再回来帮你擦药。”
她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又兀自理首于那只吸引人的七宝盒里了。
袁青电站起身,走过并儿身边;后者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可吃够我家小姐的豆腐了?”芬儿咬牙。
袁青电得意一笑。“非常美味。”
“卑鄙!”芬儿低骂。“我不会让你继续玩弄我家小姐的。”
“哦?”他挑眉。“我拭目以待你的努力。”
“我一定会给小姐找到一门美满良缘,让小姐后半辈子不必再受你的欺侮。”
“我会求神保佑你早日达成心愿的。”他大乐,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大门。
“无耻!”芬儿发誓,非要说服小姐将那无赖扫地出门不可。
***
“小姐,你相信我吧!那个姓袁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再与他纠缠不清下去,你的闺誉就荡然无存了。”喘口气,芬儿已劝得口干舌燥,但幕容痴心依旧毫无表情,就不知小姐将她的话听进了几分。
慕容痴心一整天就顾着玩那只七宝盒,其他什么事也不理。
不过偶尔她会暂停拆弄七宝盒,举起那只包着袁青电衣摆的手指静静地看着。
“小姐,你听我说,咱们姑娘家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个好丈夫,为他生儿育女,建立一个美满家庭,所以你一定要赶走那个老爱占你便宜的袁混蛋。”
慕容痴心不语,像找着什么有趣事物似地反覆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那块包裹住她伤口的布料触感柔细,一定是丝织的。
“小姐,我打听过了,柳家集里许多汉子都不介意你已年届二十二、算是老姑娘了;他们都身家清白、也愿意用八人大轿来抬你回去做正室,你要不要考虑看看?那些汉子人很好的,成亲后一定会疼惜小姐。”
慕容痴心一遍又一遍地拆开包住她手指的衣摆、又绑上,然后皱眉。一开始绑的结没这么丑啊!为什么她绑不回原来的样子?
“就算小姐不喜欢柳家集的人也没关系,这落雁谷附近的山里住着十来户猎户,他们对小姐都很熟悉,也喜欢小姐,你记不记得,其中有个猎户还每个月送野味来给咱们呢!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姐,怎么样?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可好?也许小姐会喜欢他呢?”芬儿说得口沫横飞,只是……
慕容痴心在试了十来次、仍无法将手抬上的衣摆绑回原样后,微恼似地蹙了下眉,然后又转回去玩那只七宝盒了。
而芬儿终也被她的心不在焉给激出脾气。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管慕容痴心本性如何散漫,但事关她的终身,她好歹也出声应个“好”或“不好”嘛!
然而慕容痴心却连个眼神也没回给她,只是伸出舌头润了润唇,而后举起右手、停留在半空中,仿佛在等待某样东西。
“小姐,你在干么?”
慕容痴心蹙起了秀眉,她渴了,要喝水,但水呢?她以为应该会有杯水送到她手中,但……没有,什么也没有。
“唉!”芬儿长声一叹。“我的好小姐,我坐在这儿跟你说话说了几个时辰啦!你好歹给我一点儿反应好不好?”
靠容痴心终于注意到了身边响个不停的女声,闷闷地一哼。“芳娘,我要喝水。”
“我不是芳娘。”芬儿跳起来。“小姐,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芳娘是我娘,早死了,我是芬儿。”
慕容痴心的目光移向门边,向来深不可测的黑瞳里意外地出现了几点光影,不多,但确实存在。
突然,她离开座位走向大门。
“小姐。”芬儿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慕容痴心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她要去哪里?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站在大门口,然后……等待某样东西来让她……舒服、平静、安宁……很难形容,总之她得去找一样东西就对了。
芬儿拖不住她,气得直跳脚。“小姐,天这么晚了,你不能出去啦!”
“放手,芳娘。”慕容痴心低喝。
芬儿扭曲着面孔、“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记不住她的名字也就算了,还任性地为所欲为、不听人劝,简直要把人给活活气死了。
“我要出……”慕容痴心说到一半,看到一道人影走进来。
“痴心。”袁青电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走过来抱了她一下。“看我带来些什么?”他献宝也似地高举手中的竹篮。“有大内密制的百花酿,还有一把传说中可以呼来雷电的‘云腾剑’喔!谤据传闻,太祖皇帝就是用这把创斩除恶鬼,创立北原国的;不过自太祖皇帝之后就没人拔得出这把剑了,当今圣上曾下诏悬赏,谁能拔出此剑,万两黄金相赠。可惜无人有此功力,那万两黄金也就一直封存于国库、不见天日,但经过无数人的测试,倒发现此剑被封是因为某种精巧的机关,我特地拿来给你玩玩,或许你有办法拔出剑身。”
她不说话,只是用两只黑夜也似的瞳眸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干么?突然发现我长得很帅?”他笑嘻嘻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没办法,天生的,我也觉得很伤脑筋。”
她默然,只是瞧着他,忽尔伸舌舌忝了下唇。
“你渴啦?”他会意地一颔首,自芬儿手中抢过她,亲密地揽着她走到桌边坐下。“我倒百花酿给你喝,保证是你没尝过的美味。”
而后,他打开竹篮,倒出一杯艳红色的液体放进她手中。“闻闻看,是不是香味扑鼻,宛如百花盛放?你快喝一口,保证你俗虑尽消,更胜神游桃源乡。”
她如言轻尝着杯中的百花酿,片刻使,那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喝完一杯,她像只餍足的小猫频频咋舌。
“好喝吧!”他笑。
她点头,将手中的空杯高举向他。“还要。”
“没问题。”他自竹篮中取出一只琉璃瓶,正想再为她倒杯百花酿。
她瞥眼瞧见自个儿手指上那块要掉不掉的布,不觉地噘起嘴,放下茶杯,把手指伸向他。
“帮我绑好,袁青电。”她说,字字清脆,如乳燕归巢,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一时间,屋子里静默得落钟可闻。
“痴心,你刚才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尽量不惊吓到她,轻声问道。
“帮我绑好,袁青电。”她覆述,完全出自下意识。
“小姐!”芬儿尖叫。
“我服侍了你一年多,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我叫什么,结果你却记住了那个无赖的名字!?”天道不公啊——
“哈哈哈……”袁青电大笑地抱起她,在厅里转着圈圈。“我的好痴心,你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记住我的,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