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这种事?”李家老爷、夫人吓得脸都白了。“一切拜托道长了,请务必当心小儿的身体。”
“贫道晓得。”段虹一挥手。“准备起坛。”
“是!”三柱清香燃起,简易祭坛已在丁仔和大鸿的巧手布置下,在大门口摆设妥当;显然他们干这行骗吃骗喝已有无数经验,手脚俐落得紧。
段虹手挥桃术剑,口里含含糊糊念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是啥意思的经文,一会儿左右跑、一会儿又上下跳,搞得好像事情有多棘手似的。
李家老爷和夫人满脸忧心,老管家在一旁安慰他们。
丁仔和大鸿跟在段虹身后跑上跑下,借机贴在他耳畔轻声问道:“师父,这一场要跳多久?”
“三天。”而且她打算跳到太阳下山后便在李府叼扰一顿大餐吃吃,毕竟她也饿了两餐啦!
“哇!跳足三天,那岂不是一大笔进帐?”丁仔和大鸿跟她一样的心思,有得捞时尽量捞,千万别等到没得捞时抱着肚皮哀哀叫。
“当然,一天我最少要收他三十两白银。”否则谁要在太阳底下跳得这么辛苦?从日出跳到日落,很累耶!
这一厢,骗子师徒三人边咬耳朵、边作势施法降妖,而山头的那一方,太阳已由东边走过中央,渐往西方落下。
一层艳红色的光芒洒落大地,映照着段虹额上汗珠点点晶光闪亮。好不容易啊!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收工,顺道向李老爷讨餐佳肴喂喂肚里的馋虫了。
她累得气喘吁吁,一心想着醋溜鱼片、佛跳墙、蜜汁鸡、烩三鲜……等佳肴,咬牙熬过这最后关卡。
就在仅剩的一点夕阳余晖将要消失于山边时,一阵喧嚣蓦地从街头直卷过来。段虹听到有人在喊捉贼,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条藏青色身影迅雷不及掩耳地越过她身畔——
“啊!”她惊叫一声,很清楚地看到那个该杀千刀的贼子推了她一把,去挡身后一道雷霆万钧的剑气。
“喔,该死!”正想一剑擒下歹徒的皇凌尘低咒了声,急忙将发出去的攻势旁移了一分。
他想躲开误伤无辜的悲剧,段虹当然也想避掉这场无妄之灾,她在同时移位,然后,非常有默契地,他二人选择了同一个方向闪避。
“哇!”太不幸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
间不容发之际,皇凌尘拉开一条腰带卷住段虹的身子,将她往后一带。嘶的一阵裂帛声起,她堪堪避开了杀身之祸,剑气却在她胸前开了个大天光。
段虹被吓得三魂掉了七魄,毫无反抗余力地投进了皇凌尘怀里。他顺势拥住了她,两人的身体一瞬间贴合得密不可分。
“天哪——”段虹手软脚软,一时无力继续作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男人较之一般男子更加颀长健壮了些,宽大的胸膛完全遮避了她的狼狈,叫她不至于在当下出了个大糗,她可以暂时躲在他怀里喘一口气。
但皇凌尘却叫胸前的柔软触感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头细瞧。“你……这是什么?”道袍底下那一抹白好奇怪,他心头怦怦跳,不禁伸手拉了拉。
“混帐!”割破了她的道抱,还敢扯她的肚兜?!她当然不会客气,当下一巴掌轰了过去。
“啊、啊、啊……,”捂着热辣辣的脸颊,在发现手上拉的是什么东西后,他显得比段虹更加惊讶。
“还不放手?”她压低了声音,就怕在李家老爷夫人面前露了馅儿,往后别想在富来镇里骗吃骗喝了。
“姑……姑、姑……”他登时脸如火烧,慌忙用力推开她。
“哇!”段虹被推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满身泥灰,还不忘保护住胸前一片春光别外泄。“你——”
此时,被丢在后头的捕快们终于追上来了。宫良一见皇凌尘,急忙问道:“头儿,那贼厮呢?”
“往东边跑了。”皇凌尘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贼要抓,快一步上前想扶起段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必你假好心。”段虹拍开他的手,狠狠瞪着他。
他无奈地收回手。“抱歉,姑娘,在下皇凌尘,回程定好好向你赔个不是。”
“是”字方落,他飞鸿也似的身影也消失在暗淡的夜色里。
那句“姑娘”将段虹好不容易才聚全的三魂七魄又震飞了大半。应该没有其他人听到他这么喊她吧?该死的,这个扫把星投胎的衰人,是存心来断她生路的吗?
无论如何,先溜再说!“皇公子,你不能走!”妖孽掳了李公子的魂魄上了你的身啦!”片刻也不敢多留,她一手提着挑木刻、一手捂着穿帮的前胸,急忙追在那衰人身后而会去去。
“师父!”主角都走了,丁仔和大鸿这两个配角还能留下来吗?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喽!“等等我们啊!师父——”
一场欺天骗地的法事就这么乌龙地落了幕,没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李家公子的魂魄叫妖孽给掳走了呢!这是富来镇镇民明天闲聊的第一条大主题。
第二章
盎来镇外,一片幽暗的树林子里,段虹终于和丁仔、大鸿会合了。
“那个该死的衰人!”
即便那场乌龙法事已结束一个时辰,段虹仍喃喃不绝地诅咒着那破坏她好事的大扫把。
“虹姐姐,我找了些野果和水,你要不要吃一些?”大鸿递过食物的时候一脸嫌恶。
段虹何尝不是如此呢?石头山上的人大多时候都在啃这些又酸又涩的野果、野菜填肚子,虽然不至于饿死,但一见这些东西,大伙儿牙都软了,哪还有半分吃的兴致?
“如果不是那个衰人,我现在已经坐在李大户家里啃着大鸡腿了。”
越想越气,段虹用力咬着果子,拿它当扫把星来啃。
丁仔让野果的酸液弄得五官拧皱成一团。“虹姐姐,我们有必要跑这么快吗?
不过是做法事时出了点儿小意外,很容易就可以摆平的嘛!”
“摆平?我这副模样儿怎么摆平?”放下遮胸的手,她身上的道袍从前襟裂到腰间,露出了大片雪白肚兜,清楚地彰显了她的女儿身。“要让人发现我是女人,你们可知会有何后果?‘’
丁仔打个寒颤儿。“一定会被打成猪头。”
“恐怕还会被扭送官府呢!”拉拉身上几成破布的道袍,段虹转问大鸿。“明于一整天让你补,补得回来吗?”
“怎么可能?破得这么厉害!”大鸿哀叫。
“不能也得能!”段虹咬牙。“我们一定要再回到李大户家补救今于犯下的错误,否则砸了‘飞鹤道长’的招牌,以后咱们就别想再在富来镇里讨生活了。”
“知道了!”大鸿认输。“天一亮我就动手。”
“还有,丁仔,明于你化妆成小泵娘入镇去打听一下,最近李大户家和朱员外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段虹猜测,那对世仇不论谁发生什么事,绝对与对方月兑不了干系。
“好!丁仔点头,并问道:“虹姐姐,那你呢?明天你要去哪里?”
“到官道边上做点儿小生意。”再瞪了地上酸涩的野果一眼,段虹做了个反胃的动作。“我可不想天天吃这玩意儿过活。”
“那!明天晚餐我要吃肉包子。”丁仔先点菜了。
“我想吃大卤面。”大鸿吸着口水。
“尽量啦!”段虹席地一躺。“只要老天保佑我明儿个别再遇上那枝大扫把,我想我们应该会有一餐好料吃。”
想要心想事成究竟有多困难呢?
要让现在的段虹来说,那肯定是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