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习惯也延伸到身旁的事物上。“‘迅雷’,过来。”他双手在唇边圈出一个环,吹出一记打着呼旋儿的啸声。
赤红色的宝马蹬着马蹄跑过来,湿润的鼻子在他怀里磨来蹭去的。
“呵呵呵……”他仰头轻笑,拿起刷子,一下下为马匹刷着毛。
“迅雷”开心地扬声嘶啼,马尾上形如拂尘的闪亮鬃毛频频摇晃着。
想不到将军也会做这种事!几名兵士面面相觑。
大惊小敝!虎儿撇撇嘴。东方也是人啊!当然也会笑、也会生气、有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事……他与大伙儿再相同不过了。
刷完马后,东方妮在马臀上轻拍一下,“迅雷”跳舞似绕着他打转,显然受到如此良好的待遇令它相当愉悦。
东方妮月兑下半湿的衫子,月光下,他精壮的身材展露无遗。那宽广的肩背、厚实的胸膛,坚硬有若铁板,颜色是麦黄色。
他身上交错着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伤疤,就是这些伤累积了他辉煌的战功。
其中,尤以在肩胛上那道伤最深、最长,狰狞扭曲的姿态彷佛还可以窥见当时战况之惨烈!
虎儿瞧得心悸不已。那一定很痛,不晓得东方是怎样熬过的?一想起他曾经吃过如此多的苦,水雾就不由自主地蒙上眼,宁可那刀是砍在自己身上。
月兑完衣后,东方妮转身,跃进湖里,强壮的手臂在水里划动着。
直到那条壮硕的身影消逝在湖面上,隐伏在一旁偷窥的众人,那强压在胸怀里的闷气才尽泄而出。
此时,兵士们的眼里再无迷恋,代之而起的是敬畏。
将军啊!他们威武不凡的将军,今夜月光的聚集处不是他俏美如仙的脸蛋,而是那一身崇高肃穆的男子气概。
怎会以为他是女人呢?不是的、不是的,他是“狂虎将军”,这名号只称他一人而已--东方妮,名震天下、英豪盖世的“狂虎将军”!
“你们在干什么?”一阵寒霜倏袭而至。东方妮铁青着俊颜立在众人面前。
哇!他到底是不是人?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唔唔唔……”口不能言的兵士们纷做乌兽散。
当然啦!轻功最好的虎儿跑最快。
东方妮长腿一扫,扬起一阵沙石。
凡是被那饱合内力的石粒打中的兵士,无不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虎儿回身一探。惨矣!全给点中穴道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转回去救他们?得了,以她的能力,能救几个呢?且当她对不起他们好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盛怒中的东方妮能发挥出比平常高出一倍的功力,不及一刻钟,她的领子就落他手里了。
虎儿脖儿一缩,感觉他捉住她的手烫得吓人,悄悄转身一望,天啊!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完啦完啦!这回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第六章
东方妮胸臆间的怒火拿整座大海来填都熄灭不了。
这混蛋、这混蛋……他实在气得脑袋要爆炸;是怎样的异想天开,她居然召集四、五十个兵士来偷看他洗澡?
将她剁成肉泥、制成包子,拿去喂狗都泄不了他满腔的羞耻与愤怒!
“你最好有一个完美的解释,否则我就……我就……”含恨的一掌拍在帐蓬里的木桌上,桌子顿成一堆木屑,尘归尘、土归土。“让你好看!”
可恶啊!若换成别人,脑袋早飞了。可偏偏虎儿不是别人,这一刀就是砍不下去,徒然气炸了自己的心肺。恨哪、可恨──。
虎儿拉拉被他扯乱的衣衫,小小的胸膛挺起来。“我不是说过有办法让那些兵士们不再见着你就发呆?”
他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找人偷看他洗澡!
她点头,还是光明正大的,所思、所想、所为全是为了他,不觉有啥儿不对。
“他们为什么见着你就发呆?因为你的容貌和威名令人迷恋;但这种崇拜是盲目的,唯有让他们瞧清真实的你,幻想自然破灭,发呆的毛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瞧清的办法多的是,而你们却……”
“有什么办法比让他们看清楚你其实跟他们长得一样,没胸没臀,更能唤醒他们清明的理智?”
这是什么话?莫非那些家伙以前见着他的时候,脑子里净是一些龌龊下流的幻想!
东方妮更怒了,头发一根根往上直竖。
“老爹!”她软下声,方才鼓起勇气侃侃而谈,其实心里怕死了,“我保证这办法绝对有效,所以……”
“我管他有没有效!”他咬牙切齿的,真正愤怒的是给人偷窥了,这是耻辱啊!“你给我过来。”今天不教训她,他“东方妮”三字就任人倒过来为了。
虎儿飞快后退了一大步。“你不能只处罚我。”时值非常,也顾不了什么道义了。
“废话,凡是参与者,全打三十军棍。”而且他打算亲自下手,打烂那些家伙的。
“那恐怕三天后,没人能跟你上战场了。”
“什么意思?”黑脸转青。
“我是说……”她揉搓着双手。“跟我去的那些人只是监看,其实……下注者……”
“下注?你们拿我来打赌。”他的头顶冒出白烟。
“呵呵呵……”她搔着头傻笑。
东方妮肯定现下在他体内奔流的绝不再是血液,全数换成怒火了。
“很好。”他倏地伸手,点了她三大穴道。“我要把你关起来,关一百年,一千年,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出来了──”虎儿瞪大眼睛,限制住她的自由,岂非比要了她的命还惨。
“至于其它的家伙,我会给他们好看的,绝对!”
同一个时间,半座军营里的人都在打寒颤。是不是……天要异变了?
※※※
那些以为“狂虎将军”的名号只适用于外敌的人,这回可是踢着大铁板了。
自从打赌一事露馅儿后,营里的操练比起平常,起码严厉了一倍。
东方妮把所有的怒火全发在兵士将官们身上。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少有八个时辰可以听见他在怒吼。
兵士们人人自危,个个悔不当初。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士气提高了,见着东方妮就发呆的情况已逐渐改善。
这到底是虎儿的“办法”生效?还是东方妮的雷厉风行大大减了他迷人的姿态?
谁晓得,反正虎儿都给关进黑牢里了,那结局也没人再有兴趣去研究。
“将军,你要上哪儿去?”大个子石威好不容易才取得东方妮侍从的位子,乐得寸步不离他身旁。
“不关你的事,你留下来,盯着拔营行动。”明天起,军队就要进入西夷国了,或许一月、或许三月才能再返,这最后一日,他无论如何想再瞧瞧虎儿。
“可是将军,我是您的护卫啊!我得保护您才行。”石威就怕一个没留神,侍从位子又要给虎儿抢了去。
“你的武功能比我行吗?真要发生危机,到底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
东方妮瞪他一眼,轻功一展,甩开他,朝黑牢方向行去。
前两天,他气正盛,不愿见她,就怕一时控制不住,会伤了她。
挨了两日,再挨不下去了,他发现自己竟会想念她?真是古怪得紧!
八年前迫不及待逃离她,怕的是她的胡闹,终要逼得他失控。可在“状元楼”里,他一眼就瞧出她来,却证明了心底始终没能撇下她。
真知她所言,捡了就得负责?所以打十三年前开始,她就注定是他的责任了。
懊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