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很讽刺吗?“家”,应当是处平稳、安全的避风港,不是座冰冷的宝窟。
他梦想建立的家庭是温暖而甜蜜的;这个梦,不是门当户对就可以达成,唯有具备无私、真挚的爱的“丝芮”才有办到的能力。
晌融心口闷闷的,每听他多说一句,她眼中的酸疼就更甚,不知怎地,就好想掉泪。
风江爱怜地将她搂进怀里。
接触到他温暖的胸膛,她的泪再也止不住滴了下来。
胸前的濡湿吓坏了风江。“你怎么了?”
晌融要是知道就好了!她也不懂啊,心口就是痛,好难过、好难过……
他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你别哭嘛!”
“我也不想哭,可是……呜呜……它停不下来,哇……”她越哭越伤心。
最后,风江只得紧紧抱住她。“丝芮,乖,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晌融的眼泪蓦地煞住,她用力推开他。“你到底在叫谁?”
“我……”因为怀里的人儿不见得太突然,风江还是维持着抱住她的姿势,一派呆愣。
“我叫聂晌融!”嫉妒过去的“自己”或许很莫名其妙,但没办法,她就是生气;明明待在他怀里的是她,他却满脑子“丝芮”,那如今的“聂晌融”又算什么呢?
纵然晌融是“丝芮”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但他一心只想着那个被她遗忘在过去的“自己”,这是不是就代表了:她若永生永世都恢复不了记忆,那“聂晌融”也不用想取代“严丝芮”活下去了?
抱着晌法喊“丝芮”,他压根儿抹杀了晌融的存在。这可恶的浑蛋!“大笨蛋——”她边跑边骂,重重地关门声同时也击疼了风江的心。
“我也希望自己笨一点儿,那样就不会惹你生气了。”风江无奈长叹口气,被她的泪搅得心口发疼。
特意的试探果然得到了预期中的答案。她激烈的反应、迷惑于他所谈论的过去、无意识展现出来的温柔……在在说明了,“晌融”就是“丝芮”。
但期间,她一度的若有所思,则很像失忆症的症状。莫非是那场坠海意外造成了她的记忆障碍?
还有一个大问题,“丝芮”本身是孤儿,无父无母,怎会突然冒出一对聂姓父母?除非……
他像想到什么似的,急冲回屋里取出手提电脑连上网络,侵入户政事务所的资料库。
户籍设在台北天母地区的聂晌融……有了——“认养亲属”;聂氏夫妇果真不是晌融的亲生父母。
他兴奋得双眼发亮,迫不及待往下查,晌融是在九年前被聂氏夫妇收养的,很符合“丝芮”落海的日子;还有小司楚,她的父亲栏是——父不详。
不会错,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证据都指向:“晌融”与“丝芮”是同一人。
剩下的百分之一,只要做了小司楚和他的DNA测试,证明孩子确是他和她所亲生,晌融就无可抵赖了。
风江全身发抖,心里的狂喜非笔墨可以形容。
“晌融、晌融、晌融……”他抱着头,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掉泪。
十年了,好漫长的时光,他的梦想终于实现,老天将“丝芮”还给他了。虽然是以晌融的新身分,但他不在意,过去的记忆遗忘就遗忘了,他不在乎重新追求她,再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晌融,我不会再提起‘丝芮’这名字了,她也忘记以前没用的‘风’吧!让我们重新开始。”他对着她的房门说,同时也在心底立誓,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去她。
不过……他抽出口袋里的血书怀疑地看着,十分不解她为什么寄这种东西给他?而寄信的第二天就上万能社指名要他当她的保镖,她是真的遇到麻烦?还是另有目的?说自己不是“丝芮”,又暗示他过去的事……
唉、唉、唉!还说要疼他呢,她根本就比十年前更难缠了。
他忍不住失笑,一颗心却背叛地认定谜般的她更有魅力。
“我真是有被虐待狂!”他摇头叹笑。“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对他说明一切真相。
眼下他最应该烦恼的是:惹她生气之后,该如何哄她开心?
回忆着十年前的她,以前他做过的什么事最能感动她?
散步、兜风、窗台下唱情歌、点广播给她听、请她看电影……嗯,应该还有更快有效的……有了!他想到一个好办法,包管她笑不拢嘴。
“唔……”晌融爱困地揉着双眼,她本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但中午被那个浑蛋气得太累了,趴在床上哭骂了许久,不小心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真过瘾,不仅没作噩梦,反而……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整个睡梦中都是风江。
从他们在校门口撞成一团开始……嘻!她想起很多他的糗事,他外表斯文,其实是个火爆浪子;看似温和,但一喝醉酒,却比三姑六婆还要聒噪;他的体力、精神超乎常人,熬夜三、五天也不觉得累,但他刚睡醒的时候智商却会从一八O降到负一八O,连棒棒糖都不用,吹个口哨就能把他拐走……
呵呵呵!她越想就越开心,想不到他是个如此可爱的男人,她绝对要记起他们之间的恋爱过程。
“妈咪,你醒了吗?”小司楚突然冲了进来,扑到她床上。晌融被女儿压得倒抽口气。“司楚,你想撞死妈咪啊?”
“撞扁了吗?”小司楚伸手模了模母亲的丰胸。“没有嘛!还是很大呀。”
“不是更大吗?”晌融歪着头看女儿。
“咦?”小司楚一脸疑惑。
“被你撞得瘀青,不是就肿起来了。”晌融一指神功倏出,搔得女儿涕泗纵横,母女俩在床上笑闹成一团。
风江站在房门口,看着她们玩得那样的快乐、开心,她们是他的家人,曾经失去,如今又得回。他不觉满心激荡,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五分钟后,他轻轻地敲了下房门,引起玩乐中的两人注意。
“你怎么在这里?”轰地!晌融脸红到耳根,刚才她和女儿间的玩笑话,他该不会全听进去了吧?
“我来请你们去吃饭。”风江向司楚招招手。“来,我们先出去,让妈咪换衣服。”
小司楚一跃而入风江怀里,抱着他的颈子骄傲地昂起头宣布。“妈咪,今天的晚饭是我和风叔叔一起做的喔!你快点来吃。”
那对长得八分像的——姑且称他们为“父女”好了——在他们离去后,晌融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罢才风江叫她什么?妈咪?那谁是爹地?他吗?还有她那古灵精怪的女儿,居然这么快就背叛她这自幼相依为命的母亲,改投别人怀抱了?真没品!
不晓得她睡着的时候,风江是用什么方法勾引了女儿?
晌融匆匆洗把脸后,来到饭厅。
那对……“父女”,虽不想承认,但他们之间和谐的气氛确实是与生俱来。血缘关系果真是不容抹杀的,霎时,她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第三章
“妈咪快来!”小司楚兴奋地朝她挥手。
晌融走近餐桌,看到风江光明正大地高踞主人位。这家伙一点都不懂得客气,就算他是一家之主又如何?缺席了十年,如今回来,难道不该多尊重她一些?
“晌融,来。”风江体贴地帮她拉开椅子,伺候她坐好。打开冰镇好的香槟果汁,斟满她面前的杯子。“司楚说你最喜欢吃海鲜,我们下午开车下山买了一些上来,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我们找了好久,山下很少卖海鲜。”其实是风江坚持要为妈妈开一个庆祝会,庆祝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不过开三、四个小时的车,就为了买海鲜,这种事司楚是打死绝不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