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慕容姑娘’是今早才到的。”晓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岳盈春就抢口替“她”掩饰了。虽然在美人儿手下栽了两次,但他始终忘不了“她”,逮到机会就想和“她”亲近亲近。
晓月低头和小仙交换一记会意的眼神,既然有人想要英雄救美,他自然乐得轻松,慢条斯理地挟起一块蒸鱼肉,斯斯文文吃着,管他那厢风疏雨骡,他依然一派逍遥自在。
老太君斜睨女儿一眼,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浑不将座上的母亲、大哥放在眼里,再不找个机会说说她,只怕她要在唐门里翻天覆地了。
唐姑母恶狠狠地瞪着岳盈春,她知道儿子,但时值非常,自个儿的地位都快保不住了,浑小子还犹然不觉地深陷美色中,到底有没有脑子。
可借岳盈春不了解母亲的心思,他只知道眼前美女如画,活色一香的动人心魄,引得他全副神智全沉溺在欲海里了。
这情形看得老太君心里暗自焦急不已,外孙的风流倜傥、花言巧语是众所皆知的;比起来,唐容傻小子在追女孩这方面不仅差,简直不入流;同样将目标锁定在“慕容小姐”身上,孰胜孰败?结果不战已明。
那可怎么了得?太君越想越不对,好不容易才看中一位适合入主唐门的媳妇儿,再不好好把握,等机会溜掉,可就后悔莫及了。
“唐容,‘慕容小姐’远来是客,你就坐在她旁边,还不多招呼着点儿?”太君提醒孙儿。
唐容正背一篇文章到关键处,哪里听得见太君的声音,只是一只手拿着筷子,脑袋左摇右晃,好不自得。
“唐容!”太君真是火啊!到底是哪个遗传因子出错了?怎地堂堂武林世家竟出这种书呆子。
“啊!‘巧言令色’,下一句……”唐容被那声大喝吓得失了心神,不知不觉将脑中默背的文章月兑口而出。
“唐容!”老太君脸色不悦,决定了,改明儿个起把府内的书本全烧掉算了。
“‘巧言令色’下一句是‘鲜矣仁’。”晓月缓缓放下筷子,他本来不想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但不小心瞥见,自太君含怒暴喝后,身旁的小仙和对面的唐卓各自脸色发青,背脊挺得硬直直地,额上冷汗点点。
看来小妮子是挺惧怕老太君的,唐门家规确实森严。他的大掌穿过桌下伸过去安慰性地轻拍小仙微颤的小手,触感是一片冰凉,不由满心不舍,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吃顿饭,今天这一餐哪怕是场鸿门宴,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对对!‘巧言令色,鲜矣仁!”’好难得有人能够对出他的话,唐容开心的笑咧了嘴。“你好聪明,怎么知道的?”
一句话,晓月就看穿了唐容的本性,他确实不够精明,但也绝对不笨,充其量只是鲁直了点,这样的人若有意文学,一头栽进书本里,却得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切磋学问,便容易流于该死书,不求甚解,于是变成了书呆子。
但反之,若能找到一个机敏巧智的人提点他一下,开了他的智慧,唐容的未来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此刻,晓月就有意当这个提点之人,破坏原则管闲事,全是为了救小仙免于家规中“连坐法”之害。
“公子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只是背齐那些个文字吗?”
“我……”
“齐家、治国、平天下。请问公子做到哪一样了?”
晓月蓦然冷下脸庞,神态严肃、语出如冰。
“我……”唐容怔怔地圆张着大眼,别人是十年苦读,而他浸婬书本又何只二十寒暑,今朝一位陌生的姑娘,以着相同丰富的学识与他论学,还辩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猛然醒觉,自己苦读诗书多年,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功名、富贵、还是权势……
晓月直盯着唐容那张充满书卷气息的文人脸庞,由怔楞不解、疑云满天到愁眉深锁。精明如他早已窥视出对方的心意。
低沉有力的声音缓缓在芙蓉厅内响起。“行该行之事,尽应尽之责任,则不失为大丈夫是也。”
“就这么简单?”小仙意犹末尽地嚷道。她一直竖起耳朵地听着大哥唐容和晓月的辩论,还以为结局将分,定有一场斑潮迭起的好戏可看,哪知道他就以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划下句点,半分趣味都没有,令人泄气。
“不然你以为呢?”晓月不怀好意地斜睨着不知好歹的呆妮子,难不成他非得亲身上演一出全武行给她看,她才会满意?没良心的小笨蛋。
“这菜好好吃,你也多吃一点。”小仙识相地转移话题,她的武功是比他高出一百倍,不过他的古灵精怪却更厉害,见多了他借刀杀人的鬼计,她现在很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晓月又瞪了好一会儿大眼,直到面前的空碗在小仙的刻意讨好下,堆起半山高的美食佳看,他才噗哧一声,掩嘴而笑。一时严肃正经的神色尽散,再度换上平时机灵、慧黠的容颜。
呼!在座众人,除了小仙早见识过晓月纤细外表下的莫测高深外,余者纷纷不约而同为他迅速的转变而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更在心中暗凛,这“女女圭女圭”委实不简单,小小年纪,气势恁般强盛,一板起面孔,其庞大勃发于四周的狂做,竟连她这种老江湖都不免含糊。突然她有些怀疑起“她”的身份。
一场别有目的的相亲大宴,在各人有各人的心事下,草草结束。小仙迫不及待拉着晓月奔回闺房,绝不能让他与大哥有太多亲近的机会,要不然……哼哼!可就有好戏瞧了。
第七章
小仙觉得她受够了。
那场相亲大宴结束后,她已经有十天没见到晓月的人了。老太君天天拉着他问长问短;大哥与他辩论上瘾了,不分日夜,觑着空闲,捉了人就跑;姑母更绝,寻不着机会整他冤枉,竟不时赖在她房里找她麻烦。
去——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小仙决定了,她得靠自己争取。女乃女乃要找孙媳妇儿、大哥哥想要老婆、姑母欲寻人麻烦不管他想干什么都好,拜托千万别相中她这百里挑一的未来相公,她还想与他共唱鸳鸯蝴蝶梦呢!岂容闲杂人声则来坏事。
“起床了,慕容晓月!”月方西移,连报时的公鸡都还好梦正酣,小仙就溜到西厢的客房里扰人清梦了。
自他的行踪被老太君发现后,他就搬出她的闺房,迁入客房里了,这也是造成他们十日来相处时间渐少的原因之一。
“小声点儿,把人都吵醒了,就溜不掉了。”晓月没躺在床上,一听到她喳呼个不停的声音,忙从门缝边伸出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巴。
他和她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也发现自己的忍耐力达到极限,不能再忍下去了,天天伴着一堆人交际应酬、虚以委蛇,腻都腻死了,再闷下去,他一定会发疯。
情愿陪着小仙四处跑跑走走、再耍点小表计,做做坏事也不错、连跟她大小声斗嘴,都比对着一堆言语无味的人,有趣的多。
当他发现这种情形时,他就知道他惨了。以游戏人生为目的、向往自由、酷爱逍遥的慕容晓月竟在不知不觉中深陷情关,不可自拔。
在二十世纪时,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他的女伴之多甚至可以用“过江之鲫”来形容。
他喜欢温柔可人、乖巧听话的女孩子,只要美艳、不需智慧。这样的尤物带给他的身体无比的快乐。所以当大哥看上一位性格古怪、绝顶聪明的女孩时,他深为大哥的不智感到悲哀。讨了这样的老婆,往后的人生岂有自由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