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很难想象,林筱环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瞪起人来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云芸感到讶异,她有必要如此激动吗?
林筱环逼上前来。“你怀疑我先生是夏侯封?就因为他们长得很像,真是太好笑了!”说到最后,简直是用吼的了。
云芸深吸口气,她从来不是被吓大的。“不是很像,而是一模一样。”
“那又怎么样?我先生姓王,叫王逸,不是什么夏侯封,我们也从来不认识姓夏侯的人,请你不要来骚扰我们,否则我要报警了。”
云芸一股火冒出来,她失礼了吗?她骂人了吗?她不过提出一点疑惑,林筱环何必这样威胁她?
“王太太,我也没有断定王逸就是夏侯封,不过想跟他谈几句,了解一些事情……”
“够了!”林筱环挥手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先生不在就可以欺负我们母子?”她突然扯起嗓门,大喊大叫。“快来啊!救命,有没有人,救命……”
云芸两餐没吃,又一夜没睡,精神已经够差,没想到还没找着夏侯封,就遇见歇斯底里的林筱环,完全不可理喻。
“王太太,请你讲点道理,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不必反应这么大。”
林筱环却叫得更加激动了。“救命啊,打人了,快来人……”
云芸气得浑身发抖。“你……莫名其妙……”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远远传来。
“老公!”林筱环突然抱起翔翔,跑到来人身后,拉住他的衣服就开始哭。
云芸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高壮的男人,黝黑的皮肤,灿亮的笑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正是夏侯封。
她还记得三年多前与夏侯封订婚时,他是多么温柔地望着她、深情款款,发誓会爱她一辈子;但如今,曾有的温情不再,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云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正在看一出洒狗血的肥皂剧?为什么一对曾经相恋甚深的情侣,会反目成仇,从爱人变成仇人?
荒唐、可笑、又悲哀,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就剩一股子火在胸月复里不停地烧,直窜到九重天外。
“小芸从来不是恃强凌弱的人,难道你以为她会出手打人吗?”冷冰冰的声音,竟然是南宫肇到了。
他没有看林筱环一眼,迳自走到云芸面前。他知道她一有夏侯封的消息,绝对忍耐不了太久,所以他连夜开车到云林,想赶在她之前将事情解决,可惜他虽然行动迅速,她却也不慢。
云芸看着南宫肇,咬着唇,全身颤抖。
没想到曾经的爱侣会为了别的女人斥责她,甚至没搞清楚状况就直接判了她的刑。反而是南宫肇一路相随,始终如一,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却打从心底相信她。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惜她笑不出来。
南宫肇看出云芸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伸出手拉住她。“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放心好了,所有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唉,他会想先行一步解决事情,就是怕她情绪不稳,真的看到夏侯封身边多出一个女人,会伤神又伤心,结果……还不如他们一起来呢!至少他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让她吃半点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窝心的话一路暖进心坎;她眼一眨,成串的泪就掉了下来。
他拍拍她的肩。“没事的、没事的,都交给我,我一定帮你办妥。”
不是的,她已经不想麻烦他任何事,她欠他的够多了,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她讨厌云林、讨厌夏侯封、讨厌林筱环,讨厌这一切的一切……
但她说不出来,她好累,好难受、好痛苦;除了倚着南宫肇掉泪,她无法再做其他事。
南宫肇半揽着云芸,看向夏侯封。“早上我跟你说的事,你想一下,不论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成家,哪怕你真的是王逸,也是父母生的,你就完全不想见见可能是你父母的人?如果你怀疑我跟小芸找你别有所图,那么我可以请夏侯伯父、伯母回一趟台湾,只要验一下DNA,你们有没有亲子关系,立见分晓。”原来一早来找夏侯封出去谈话的,就是南宫肇。
为了替云芸讨回公道,他连夜开车下云林,早上七点就来敲王家大门,也让林筱环为难了很久……她似乎很怕有人来找夏侯封,只要一提到她老公,没第二句话,她立刻歇斯底里起来。幸好夏侯封虽丧失记忆,却没有丧失理智,连忙安抚林筱环,说南宫肇是新客户,就这样与他一同外出,进行了一番恳谈。
南宫肇本想说服夏侯封到医院再做一回深层检查,看是不是有机会恢复记亿,但想不到夏侯封固执异常,始终对他的话抱持怀疑态度,云芸又在这时寻来,也不知怎么了,跟林筱环起了口角,这下子所有事都搅成一团了。
谜题加上麻烦,天知道几时才搞得清?
也罢,事情要一件件来。南宫肇是职业钓手,别的没有,耐性再好不过,当下也不跟夏侯封和林筱环多做争执,先把云芸带走,安顿好她再说。
他跟夏侯封招呼完毕,就带着云芸离开了,没多看林筱环一眼。那女人……看似娇弱,却给他一种不太好的印象,似乎随时绷紧了神经,轻轻一点拨,就会像炸药一样爆开来。
尽可能地,他不想跟林筱环有丝毫牵扯。
南宫肇扶着云芸坐上车子,没第二句话,直接将她载到了医院。
她看着医院大门,有点发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伸手模一下她的额头。“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正在发烧,我去帮你挂号,看一下医生比较保险。”
她弯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你可以去帮人算命了,南宫半仙。”
“这是经验。”他先下车,再走到乘客座那边,替她打开车门。“你从小一有点伤风感冒就声音沙哑,接着发烧,初期照顾好了,很快便能痊愈;万一拖严重了,那就不只喉咙痛、打喷嚏、流鼻水了,还会气喘。走啦,看一下医生,吃点药,多休息,很快就好。”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他太了解她了,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观察她?随时拿笔记录她的一举一动?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会对另一个人花费如许大的心思?这不是单纯一句“喜欢”就可以解释的。
“南宫,你不要对我太好。”她想这么告诉他,却说不出口。
“怎么啦?”南宫肇拍拍她的肩。“傻愣愣的,快点下车,再晚医生就午休啦!”
她看着他儒雅俊颜,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文质彬彬的,看似温和软弱,其实最是坚定强韧。
他眼神清澈明亮,随着年纪的增长,清明中更添进睿智;长年的池钓生涯没有让他白皙的脸庞产生变化,只是将他乌黑的头发晒出一种深咖啡色,更增添沧桑感,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男人魅力。
同样二十六岁,南宫肇具备了她和夏侯封都没有的沉稳,让人光是看着,就感到安心。
“傻呼呼的。”他薄薄的唇瓣牵起,弯出一抹好好看的笑弧。
她也带着笑意回望他,想起昨晚那如羽翼刷过她唇瓣的吻,双脚不觉一软。
“小芸。”他吓一跳,连忙抱起她冲进医院里。“医生、护士,快来人啊……”
这个景象也好熟悉……对了,就在她大学联考完毕那一年,她高烧到四十度,正是南宫肇背着她跑了近半小时的路,送她到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