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近来和那笨蛋搅和在一块儿的花娘吧?
那名妖娆女子脸色一僵,随即不甘示弱地哼笑两声。“妳尽避再撒泼吧,早晚这儿会成了我的地方,妳就趁现下再多瞧几眼吧,就怕往后再也没有妳的驻足之地。”
闻言,傅珏凰不禁漾起满脸笑意。“妳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名唤石榴,是艳阁的头号花魁。”
“头号花魁长这样?”她不禁又笑了。
唉,这销金窝的第一美人也不过尔尔,真不知道那些男人挤得头破血流,争着一睹丰采的傻劲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妳……”她竟敢笑她。
“妳也不瞧瞧自个儿的样子,就凭妳也想要同我抢正室的位置?”话到一半,傅珏凰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个花娘,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这地方往后会是她的,了得,可惜遇上了她,绝对要她败兴而归。
“妳在笑什么?”一旁的石榴羞愤地瞪着她。
“我在笑有人不自量力。”真是太可笑了。
不自量力?她勉为其难地勾起迷人的笑,娇嗲地道:“二爷疼我,他为了疼我,他什么都会给我。”
“他说的?”心头彷若遭了重击,她却倨傲得不敛去笑意。
“当然,而且二爷还同我说了个秘密。”石榴笑得很贼。
“秘密?”
“对,二爷同我说了,他压根儿不想要迎娶妳入府,只是不知道怎地,就是阴错阳差的出了问题。”睇着傅珏凰有些受伤的嘴脸,石榴笑得可乐了。“二爷每每搂着我时,总说他其实不想要这婚事,总说他要迎娶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妳!”
最后一句话彷如化为利刃,狠狠地扎进傅珏凰的心窝,扎得她心底一片血肉模糊,却硬是不肯在她面前示弱。
他想迎娶的人不是她,压根儿不想娶她……这话中有话,教她不由得想起洞房花烛夜时,他掀开盖头时惊诧不已的嘴脸。难不成大姐的偷天换日之计,是教他给破坏的?
倘若是如此,似乎倒也挺合理的。或许,打从一开始,他想要迎娶的便是大姐,却因为大姐的计策,反倒是阴错阳差的……
“怕了?”石榴得意地掩嘴轻笑。“往后,瞧妳还敢不敢这般嚣张。”
暗珏凰缓缓地抬眼,勾起一抹冷笑。“那肯定是骗妳的。”她想也不想地道,不理睬胸口的难受。
“骗我的?”
“我和他的婚约定在十多年前,为的是联姻;臧府贪图的是我傅府的荣华富贵,而我傅府贪求的是他的官位和人脉。呵呵,说穿了,全都是一丘之貉,但官商本一家,这事儿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行,我和他再怎么不愿……还不都成了夫妻。”
要不,她以为这一桩婚事为何延宕好几年仍推不掉。
“但是……”
“话又说回来,没有了我,往后他大哥要和番人海商交易的丝造品全都没了供应,妳可以想象其中的损失会有多大。这几年来是凭着交情,咱们才会将厂子里近一半的货全都交给他大哥,倘若他休了我,妳想结果会如何?”
臧府是受不了这个打击的,而她傅府,顶多是丢了面子罢了,拿面子换里子,她还算是占了便宜。
“可是,二爷说他爱我,昨儿个夜里,咱们翻云覆雨时,二爷柔情似水地对我诉尽爱语……”
她说得挺像是一回事的,傅珏凰捧胸别过眼,不瞧她生动鲜明的脸。
昨儿个……八成是在离开主屋之后吧!哼,他爱上哪儿,她管得着吗?既是管不着,何不随他去。
可,他想要纳妾,想要纳偏房,都不该找个这般不入流的花娘!
压抑着无以复加的心痛,她嘲弄地笑道:“怎么妳这出身烟花之地的女子还会信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唉,好个可怜无辜又贪得无厌的女子,教她忍不住地想要伤她。
“二爷他……”
“再者,妳以为妳凭什么会赢过我?妳凭什么以为他真会为了妳而放弃我?论皮相,妳远不及我,论身段,妳更是无从比起,论家世……我舍不得再伤妳了,如果妳有自知之明的话,请!要回碧楼,请往那个方向。”她狠狠地重挫她的气势。
“妳!”石榴气得直跺脚。
“请!”傅珏凰指着方向,敛去笑意的粉颜显得清冷而不近人情。
石榴临走前,狠狠地瞪了她两眼,才重踩着地离开。
暗珏凰收回视线,不置可否地勾起冷笑,笑意却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
石榴走出主屋,踩在通往碧楼的小径,却见着一个小丫鬟在碧楼外头鬼鬼祟祟地走动着。
“妳在搞什么?”石榴冷不防地定到她身后。
蜜儿吓得跌坐在地,就连拿在手中的手简都掉到地上,石榴弯下腰捡起手简,睇着上头娟秀的字体。
“还给我……”蜜儿小小声地喊道。
呜呜,那是她要交给二爷的东西,别同她抢啊!
“这是谁的东西?”
“这是我主子的东西,是我主子托我交给……我不能说了,请妳把东西还给我。”蜜儿站起身想要夺回手简,可是个子太小,连跳了数回依旧抢不回。
石榴敛眼瞅着她。“妳家主子是谁?”瞧这字体该是出自于女流之辈,而这院落里头只有一个女主子……然,手简上头的人名却不是二爷,而是蒙醒……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好玩的事。
“我家主子是二夫人,请小姐还给我吧。”二爷说,她只负责监视二夫人的一举一动,倘若她和谁有什么书信往来,也定要先交到二爷手中。
“不还。”她想也不想地将手简塞进怀里。
太好了!待会儿她便拿这东西向二爷邀功去。
“小姐……”不要啦,别再整她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石榴压根儿不管她,单手推倒她,蹦啊跳的跑进碧楼里,等着臧彧炎睡醒,好将这可以证明他妻子红杏出墙的手简送到他的手中。
第九章
夜半三更,飘着淡淡秋意的凉风。
暗珏凰早早便上床就寝,房里头没有半点光线,只有自窗外筛落几许淡淡的月光和系在长廊上的微弱灯光,可以瞧见房内几许景致。
一抹修长的身影彷若鬼魅般地闪进房里,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关上门,再缓缓地走到床边。
背光的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人儿微颤了下,突地微掀开眼,睇着站在床边的臧彧炎,粉拳不由得抓紧被缘。
这男人三更半夜不睡,突然跑到她这儿来,他图的是什么?
正思忖着,却突然听见极淡却又哀怨的叹息声,教她不由得蹙紧柳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要站在床边对着她叹息?
背光的他,让她瞧不清楚他的神情,却依稀靶觉到他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直盯着她瞧,目光如炬,眨都不眨的,彷若凝聚为箭翎,穿透床幔直射穿她,然而她却不懂他今儿个古怪的行径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神情挟怨含哀,是有话想同她说吗?难不成,他真打算要纳那个俗不可耐的花娘为妾,因而不知道该如何同她开口?
不不,说不准不只是为了妾,而是他想休妻……
可他却找不着说辞休她?
他居然打算为了一个庸俗又不入流的花娘休妻?她知道他风流,可他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叹息声又幽幽地传来,她猛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的牙咬得又疼又酸。啧,她何必为了这等事发怒?既然他想休妻就休吧,反正她也不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只是他到底要以什么理由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