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般香料买卖?这玩意儿在江南一带倒是挺抢手的。”见她刻意拉出距离,他倒也不以为意,又坐回了椅子上。“当然,除了香料、琉璃、古玩,近来就连媚药都成了一宗大买卖。”
“媚药?”她微愣。
“难不成臧夫人对媚药的买卖有兴趣?”这倒是教他意外了。
“倒不是,只是,媚药在江南一带盛行吗?”引起她注意的不是这买卖有多抢手,而是她在成亲那一夜被下了媚药,而且是她根本没见过的媚药。
她懂一点医术,对于一般药材并不陌生,然而成亲那一夜的媚药药性太野太烈,根本不是出自中原……说不准是番人的媚药,要不,她怎会一点头绪都没有,甚至连半点挣扎都放弃地任他予取予求?
可恶,一想起那一夜,就教她发恼。
就因为那一夜被那混蛋生米煮成熟饭,害她往后的生活非得待在臧府不可……想到她的下半辈子都要同那个人生活在一块儿,她便觉得脑袋发晕。
“要真说盛行的话,京师一带才是重镇,不过近来江南一带倒也开始流行,就连迷魂香也出了多种,不过,通常都是在妓楼舞坊流通。”蒙醒倒也没察觉她的异状,自顾自地接下去道。
“那么,要取得那些东西,是不是非要透过市舶司才能到番地买卖?”明知道追问这问题根本是于事无补,但她还是想知道真相。
“倒也说不准,毕竟经过市舶司就得要让官方抽上十分之一的税,因此走私的商队倒也不少。”
“哦……”
这么说来,她不能单看这方面的事来论他的罪了。
“怎么着?”蒙醒抬眼睇着她。
“没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她一径地笑着,暗恼自个儿问得太过深入,这会儿反倒找不到台阶下……混蛋,那家伙居然教她在这儿等了这么久。
“难不成是臧大人有使用媚药的习惯?”
“当然不……”
“我知道臧大人的身边有不少的红粉知己,或许有的时候需要媚药助兴,臧夫人若想查,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查得到。”
暗珏凰眉头先是微蹙,而后瞬地放松。“真的?”
“只要夫人一句话,我会赶在回苏州之前给夫人答复。”蒙醒笑得桀骛不驯,笑得眉眼都弯了。
睇着他半晌,她突地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这人到底图谋些什么?
“夫人能给我什么好处?”他不禁发噱。“不就是萍水相逢,只觉得夫人对眼,顺手帮夫人一把罢了,不算什么。”
“这……”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臧彧炎气喘吁吁地冲进大厅里,大剌剌地闯进两人之间,勾人的桃花眼来回瞪着眼前看似卿卿我我的一对男女。
这两个人,怎会无端地凑在一块儿,而且还有说有笑、眉来眼去?
听说她特地送药材过来,原以为她是前来陪罪,可眼前这阵仗一瞧……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臧大人,你的鼻子怎么了?”蒙醒讶异地指着臧彧炎。
“我……”啐,管他鼻子如何!他未免管得太多了。“妳说,妳在同他聊什么,怎会聊得这般亲近?”
他转过头瞪着没疵础帽出门的傅珏凰。
她瞧着他鼻梁上头尚未消退的瘀青,忍不住掩嘴而笑。
看来,她打的那一拳力道的确不轻,可她没料到已经过了十几日,居然还看得到痕迹。
“妳……”笑什么?他很可笑吗?“妳……妳给我过来,我那儿忙得像是战场,妳过来帮我。”
话落,他拉着她便往外走,也不管厅里还坐了个蒙醒。
“我帮你什么?我还得去一趟丝造厂,有几条街的织户出了问题,我……”混蛋,这家伙真是太不懂礼教了,蒙爷还在大厅耶,好歹也要同他打声招呼才离开吧,总不能因为他是官就对人家视若无睹。
早知道会落得这下场,她死也不肯走这一趟。
只靠月色引路的大街上拖着轿子长长的影子,拐了个弯,停在臧府大门前,随后走下一长一短的身影。
踏进大门,臧彧炎同一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随即跟在傅珏凰的身后走。
一路上,两人皆不说话,直到踏进了西苑喜房里。
“你要睡这儿?”见他踏进房里,她狐疑地盯着他。
“要不呢?”他不禁发噱。“这是我的房间,难道我不能睡这儿?”
“你不是一直都没回这儿过夜?”
“那是因为我忙得没时间回来,妳真以为我在外头风流快活不成?”啐,今儿个忙碌的阵仗,难道她没瞧清楚?
暗珏凰冷哼一声。“还说呢,今儿个我本来要去丝造厂,还要顺便去桐景街的,却教你害得哪儿也没去成,什么事也没办妥,到时候要真出了乱子,别怪我把这笔帐算在你头上。”
“妳还敢说到我头上来?”他张大了嘴。“我才要问妳这几天究竟在搞什么鬼,趁着我在外头忙,妳居然在妳自营的客栈里过夜,这事要是传出去象话吗?”
“你知道?”
他知道她在客栈里头住了十来天?不,他怎会知道她在外头经营了一家客栈?这事儿只有大姐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不禁冷啐了一口。“妳那家客栈是年前才开始经营的,原本是方家客栈,而后经营不善,教妳给顶了下来,总共才花了八十两,算是捡到了便宜。”
“哦?”
他竟然连价钱都晓得!
“先前妳回府拿东西时,难道看不出来亦晴压根儿没发觉妳不在府里吗?”
“那又怎样?”她没好气地道。
“是我对亦晴说妳同我都在司衙里。”见她满脸讶异,他又接下去说:“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想……妳也不愿意闹得众人皆知吧。”
她微挑起眉睇着他,不知怎地,老觉得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见她不答话,他又自顾自地说着:“我原本是想要去找妳的,可是司衙的事教我忙得不可开交,想要派人手去捉妳回来,才发觉府里头的人手全都教我大哥派去找大嫂了……”
听到这话,她默默地低下螓首。
唉,大姐啊……
“真不是我要说的,妳们傅家的女人真的很了不起呀,一个四处跑,一个躲起来……”话到此,臧彧炎轻叹了一口气。“妳说,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教妳别再逃到客栈里?”
好歹他们都成亲了,尽避这亲事结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终究是结了,她已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在杭州城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怎能放任她在外头生活,落个话柄给百姓当茶余饭后的消遣?
“我并没有逃到客栈,我只是觉得咱们该好生冷静,分开一段时日。”她撇了撇嘴。
“确实是该冷静……”他指了指自个儿的鼻梁。
“那是你活该!”她抿了抿唇,强忍住笑意。“明知道我在沐浴,却又硬要走上前,就算你是我的相公,你也不该无视我的要求。”
“看来,妳是认为这一拳打得理所当然了?”
“只给你一拳,算是便宜你了。”事实上,若是一拳没击倒他,她肯定会手脚并用,非要他倒地不可。
“那我赤条条地昏睡到天亮,因而染上风寒,也是我咎由自取?”
他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谁教你自个儿要月兑光衣裳的?因此着了凉能怪谁呢?”
“那我是要怪我自个儿了?”
“可不是!”
臧彧炎羞恼地瞪着她噘起的小嘴,不由得乏力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