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他不搭腔,气氛好似突地沉重起来。
朱夭若瞅着她,见她把玩着手里的镇纸;小姐宁可盯着手上的镇纸也不多瞧他一眼?他不禁在心里暗叹。
她定是在意得紧……
或许他还无法看穿主子的心思,但这么一丁点小动作,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然而事情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
倘若不趁现下把话说开,往后五年要怎么过?
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完气后,朱夭若刻意忽略跳颤不休的心,方要开口……
“你……”
“妳……”
范江抬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对看一眼,她连忙移开目光。
“你先说吧。”
“小姐有什么吩咐?”
谁知道两人竟又一块儿开口,她不禁没好气地抬眼瞪着他。
“我要你先说,你听不懂啊?”原本是想问他有无成亲的打算,但既然他有话想说,就直说啊!
“我……”心跳急促,教他在舌尖上打转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婆婆妈妈个什么劲儿?”她没好气地道:“想说什么就说啊!”
这样你啊我的,听在耳里多不舒服?相识五年了,想当初刚和他一起生活时,也没见他这般别扭过。
“我……”他深吸一口气,总觉得气哽在喉头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逼得他几乎快要窒息,只好一鼓作气地道:“那一夜的事是我的无心之过,我知晓自个儿定是唐突了小姐,所以我……”
“得了、得了,往后别再犯了。”她挥了挥手,状似不在意地道,然而却急急地垂下螓首,不想教他瞧见烧烫的粉颜。
这种事能在这当头说吗?
无端端地在这当头提起这件事作啥?想同她道歉,待她回去再说不就得了?现下天色还早,说这种话……教她心儿狂跳,头都晕了。
“可……”他坏了她的清白,这事儿怎能这样就算了?
难道小姐压根儿不在意他坏了她的清白?知道她向来潇洒惯了,凡事不拘小节,但怎能连这种事都不在意?
“不用说了,我说怎么着便怎么着。”她有些不耐烦地说。
这小子可不要蠢得同她说,他想要娶她以示负责……这等蠢话,她可是不想听的。
不要说了!不要再教她不经意地想起那一夜的事……她的脸很烫,他再说下去,她的脸可能真要着火了。
不!在她的脸着火之前,她肯定会忍不住地对他动粗。
“可是……”
“我叫你别说了!”她恼火地将镇纸朝他丢去。
“哎呀,暗器!”
门口传来的笑声,令两人同时探去,竟见着好一阵子没见着人影的花问柳。
“江儿,妳是这样待客的?”花问柳走进铺子干笑着。
“问柳?你怎么来了?我并没有告诉你,我带着妹妹们到苏州来了。”范江惊诧地睇着他,尽避意外,却又万分感谢他恰巧出现在这儿,教她可以不必再独自面对夭若那个蠢蛋。
“这就是我了不起的地方。”花问柳依旧带着笑,他把玩着镇纸走近范江,不忘拍拍朱夭若的肩。“唷!许久不见,更像个男人了。”
朱夭若不语,只是客套地点了点头。
他向来不喜欢花问柳,原因极为明显,因为他有着一张小姐万分喜爱的美少年面孔,尽避虚长自个儿几岁,但他瞧起来却依旧带着美少年的青涩感。
是男人就不该长成这种脸!
“喝,更阴沉了。”花问柳不禁苦笑。
看来他今儿个来得真不是时候!总觉得现下的气氛有些诡异,亏他千里迢迢地赶到苏州,跑得这般辛苦,又没见着自个儿的心上人范洋……唉!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跟着咱们跑了,因为没了心思打探咱们的消息,才会将近一年音讯全无。”范江笑笑地说着。
此时朱夭若一如往常地定到她的身后。
“唉……”花问柳缓步走到她身旁,连连叹息。“妳就不晓得我为了洋儿费了多大的心力。”
“是吗?”她可瞧不出来。
早在来苏州之前便没瞧见他的身影,亏他还说得天花乱坠。
“哎呀!妳不晓得,自从我当了官,天天忙得晕头转向,数人差使着东南西北到处跑;而后又因为我大哥在杭州捅了搂子,延误了数日。待我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上门一瞧,才知道当铺居然搬迁了,光是要查得妳们的下落就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一知晓妳们到了苏州,我便趁着去湖州出公差的机会,从湖州连夜跑来了。”他可是一刻都不敢休息呢。
他从京城走了一趟杭州,再赶回京城,又跑了一趟湖州,接着拐向苏州……路途虽然不算顶远,可就是心急如焚啊!
“这般辛苦?”她干笑以对。
呵!他对洋儿可真是一往情深啊,从京城追到苏州……他可是有官职在身呢,岂能自由来去?
当初洋儿便是算准这一点,为了月兑离他的纠缠才答应搬来苏州的。
可惜的是,他依旧来了……真是有心。
“一点也不辛苦。”花问柳笑得桃花眼微瞇,凑近她一些才道:“那个……我说,怎么没瞧见洋儿呢?”
他连夜赶路、策马狂奔,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合眼了。
“她呀……”范江吊他胃口,潋滟的水眸转了一圈,硬是不告诉他答案。
“在哪儿?”天可怜见,他想他的心肝宝贝,想得心都疼了,快告诉他洋儿的下落吧!好让他一解相思之苦。
“在……”见花问柳漂亮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渴求,她不禁想笑。
唉唉,真不知道他为何恁地死心眼,偏是对洋儿情有独钟……不知道吃了多少回闭门羹,可他偏是不死心,一路追到这儿……唉唉!教她好感动,感动得好想要逗他。
“她在哪儿?妳倒是说一声,别再逗我了。”花问柳急出一身汗,魅惑众生的俊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尽避硬挤出一抹笑意,却也显得力不从心。
“这个嘛……”她嘿嘿地笑着。
瞧他急得满头大汗,少了几分刻意维持的斯文样,她不由得更想要逗他。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上洋儿哪一点,竟甘心为她改了性子?
倘若有个男人也愿意这般待她,或许……
“江儿……”见范江老是不正经地左顾右盼,花问柳不禁没好气地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眼,逼范江不得不直视着他。“明知道我心急,妳就告诉我一声吧!别再逗我了。”
就当是他求她吧!
“瞧你急得像是什么似的。”啐了一声,见花问柳一脸正经,她才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我告诉你……咦?”
范江蹙起眉,瞪着介入她和花问柳之间的大手,她缓缓地抬眼,竟瞧见夭若冷着一张臭脸……这张脸已经够阴沉了,现下还显得这般凶恶,他到底想要怎么着?
吓她?还是吓花问柳?
“放开小姐。”朱夭若咬牙道。
“嗄?”花问柳不解地蹙紧浓眉。
现下到底是什么阵仗?夭若何时也变得这般有兴致,居然同他家小姐一起逗他?还是他们主仆二人决定要一块儿逗他?
别再逗他了!他很急的,一急过头,他就怕自个儿的坏性子又要发作了。
“放开小姐!”朱夭若哑声说道,横在两人之间的大手,堂而皇之地挥掉花问柳摆在范江下巴上的手。
就算对方是花爷,他也不容许他造次。
他知道花爷是当官的,对二小姐向来情有独钟,但……目标既是锁定二小姐,又何必来叨扰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