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冷汗滑下俊脸,他抽搐着嘴角,慢慢站起身。“妳爱怎么吃便怎么吃,慢慢吃,不急,没人会同妳抢的……”
“真的?”她一脸娇笑。
他突地浓眉一锁,猛然想起那一日她也是这般的笑……真是见鬼了,她瘦得像骷髅,哪里漂亮来着?可不知道怎么地,他竟真的发觉这娘儿们笑起来的模样挺美的。
奇怪,他今儿个又没喝酒,怎么晕了……
第三章
数日之后
天底下,想找个姑娘像她这般邋遢骇人,又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应该不太容易吧……
文字凛坐在院落边上的亭子里,欣赏着满园子差人精心设计的美景,然而耳边却传来极为诡异的声响;他侧眼探去,又是她在用膳……今儿个她吃的究竟是第几回了?
方过晌午,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的第几餐了。
她一直在吃、一直一直都在吃;打从她入府至今,他每回见着她,她都是在吃,是膳食也好、是点心也罢,横竖没见她那一张嘴歇过。
她累不累啊?
就算真是饿极了,好歹也细嚼慢咽,但她狼吞虎咽得活似饿死鬼来着……天底下有哪个姑娘家会这般吃东西的?
就算是再不解世事的乡下小泵娘也不会这般放肆。
再者,她这坐姿,难道就不能好看一点吗?
石椅很大,但她不需要连脚都给缩在石椅上吧?
已经入春一段时间了,天气不冷,她不需要缩得这般紧吧?
既然将自个儿打扮得像是金枝玉叶般,她是不是该与这一袭水波锦缎好生应和一下,别拿这丑态糟蹋了这一身行头?
他嫌恶地睇着她的坐姿和吃相,却见她一脸满足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地,他竟心情复杂了起来。
算了!他只要娃儿不要娘,遂他压根儿不需要管她的吃相和坐姿;再者,他是不可能带她出门的,她难看也是在这座院落里,只要他少来这儿,图个眼不见为净便罢……偏偏这阵子不知道是怎么地,老是教他闲得发慌。
看来他得要再弄门生意玩玩,要不成天待在府里,岂不是要他的命?
得弄些什么来玩呢……
除了眼前的赌坊、钱庄,还有什么是不蚀本的攒钱生意?
他敛眼瞅着她又拿了块梅花糕往嘴里塞,眉头不由得又拧紧些……究竟是肚里的娃儿在吃,还是她在吃?
都吃了那么多了,她怎么还是不长肉?
颊边还是有点削瘦,纤腰依旧是盈盈一握……她瘦得前胸贴后背,不见胸也不见臀,当初他怎么会醉得对她下手?
真是醉得离谱……
正哀悼着自个儿一时酒醉误事,却又见她探手抓了最后一块福饼,他不禁瞪大眼,有些难过。
他都觉得想吐,为何她能够吃得这般开怀,还边吃边笑,真有那么好吃吗?
大眼笑瞇成弯月,她好似真是开怀极了,眼里彷佛只瞧得见这满园子放浪的花,拿整片花海当成佐料般化入嘴里……她倒是挺懂得风花雪月,但却始终没正眼瞧他一眼……见鬼了,他都已经坐在这儿那么久,怎么都没瞧她转过眼来?
她该不会不知道他在这儿吧?
“喂!”他不悦地低吼一声。
坐在石椅上的她倏地往上跳了几寸高,惊骇地侧眼瞪着文字凛,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干什么啊?”她没好气地吼着。
居然吓她,她还以为事迹败露了呢……
他像个鬼似的,走起路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这样偷偷模模地晃到她身边……几天碰上一两回,然而每回见着他,她都怕会教他识破。
他根本是在监视她,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说辞……这可真是糟了,几天来她只顾着吃,把这回事都给忘了。
文字凛微恼地瞇紧黑眸,狠狠地瞪住她发恼的神情。“我坐在这儿好半天了,妳压根儿没发现……现下是怎么着,吃得浑然忘我了?”混帐,居然敢吼他……她算是哪根葱、哪颗蒜啊?
还以为她除了贪吃、粗俗以外,该是算个好姑娘,谁知道不过几天光景她便换张新脸,想吃他了?
“我吃也是为了你的孩子吃,你凶我做什么?”她不甘示弱地吼回去,说得很像一回事,好似她现下的饿态真是教肚子里的娃儿给逼的,可唯有她清楚,她不过是饿怕了,想要屯粮啊!
倘若哪日砸锅了,她至少也赚了好几天的饱餐。
“去你的,妳想当我的女人,最好是给我温柔些!”他蓦地拍桌站起,怒眼直瞪着她。“别忘了是谁给妳吃好、穿好、睡好、用好的!”
没规矩,太放肆了!
叶枝咽咽口水,从骨子里颤悸起来,可为了生存下去,她勇敢地站起身,伸伸有点发麻的腿,硬着头皮同他吼道:“我告诉你,倘若不是你糟蹋我,我今儿个也不会为了你的孩子苦命地猛吃东西!”
他定是在考验她,定是想要逼她说出真话……她不能慌,绝对不能在这当头慌,得沉住气才成。
文字凛蓦地瞇起噙满暴戾之气的黑眸。“去你的,大爷我不吃妳这一套,妳最好是给我安分一点地待在这儿,就算要吃到死我也不管,但我要妳肚子里的娃儿:倘若妳那肚子里蹦不出个象样的儿子,妳再瞧我怎么整治妳!”
为了他的孩子?呸!她根本就是饿死鬼投胎,哪来如此官冕堂皇的理由,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想压他?也得瞧瞧她够不够分量。
他待她好一些,她便准备要拿乔了?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别傻了,他文字凛向来不吃这一套,光是天天供应她数餐,就已经教他觉得够赔本了!
他要一个只会生孩子的女人作啥?没家世、没背景,根本帮不了他的忙,注定是个赔钱货,不知道要糟蹋他多少米粮……
要不是为了娃儿,她还以为他会这么舍得?
“你凶我?”她颤身跌坐石椅上。
好凶……他那神情根本就是要将她给活吞下肚一般,倘若真是教他给知道了实情,她岂不是死定了?
“我凶妳又怎样?”他啐道。
凶得刚刚好而已,要不还真不知道她要在他面前撒泼到什么地步。
他又不是文字征那笨蛋,也不是专门伺候女人的蠢蛋,想要在他面前装可怜,还得瞧他领不领情!
“我欺负你儿子!”她作势要搥打肚子。
“带种就试试看,别说我没警告妳!”他瞇起黑眸瞪着她。
她无奈地扁起嘴,无力地垂下手……呜呜,居然连这招都没用!“是你先凶我的,要不我也不会……”
“妳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逼我!”不待她说完,他极为不耐地撂下这句话,起身飞快地离开,不一会儿便隐没在花海之中。
见他走远,她不由得啐了他一口。
是他自个儿跑来招惹她的,又突地发怒跑了……莫名其妙嘛!
她饿,她想吃,又有什么不对?
凶什么!
好饿啊!
叶枝倒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纤腿一会儿踹开丝被,一会儿又卷上丝被,柳眉微攒,彷若受尽了苦楚。
“好饿……”她扁着嘴,剔亮的水眸子几乎要淌出泪水来。
呜呜,她今天睡醒到现下,眼看快要晌午了,都还没有尝到半点东西……只喝了一肚子果月复的茶水。
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地,整个院落里不见半个下人,她又不敢走得太远,怕一不小心便走不回这间房……这院落已经够大了,要是莽莽撞撞走到其它院落,或者是走进林子里出不来,那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