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知道是好姻缘?”他又灌上一大口酒,打算喝个不醉不归。
“那是一定的,夜蒲长得一表人才、浓眉大眼,而常管事长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绝配啊!两人能够结为连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六少真是英明。”下头的一人说得理直气壮,压根儿不知道大难临头,死期不远。
“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像鬼,所以配不上她?”他发狠地将酒壶中的酒灌完,并将酒壶往地上一丢,缓步走下来,眯起隐晦的黑眸直瞪着一名小厮。
“没啊、没啊!”小厮左看右看,惊慌得很。
谁啊?是谁想死,说六少像鬼的?不是他啦!
“你是拿夜蒲同我这主子做比较,是不?”他凑近他,黑眸蕴藏着肃杀之气。
“我、我……”小厮泪流满面,无法辩驳。呜呜,到底是谁害他,他做鬼也不会原谅他的!
“呃,这、这喜房就在后头,怎么夜蒲同新娘子一进去,就不出来了呢?会不会是舍不得呀!”一旁的大厨见义勇为,努力转移话题。
君残六转身瞪向他,阴寒的目光仿若要将他大卸八块。
“六少、六少……”呜,早知道他就不要强出头了。
君残六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转身往渡廊走去。想到夜蒲将要拥有她,他便感觉血液在体内逆流,尽避他是他的好兄弟,尽避他和他亲如手足,他也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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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本是儿戏嘛,不算数的,你别胡思乱想。”
一进喜房,夜蒲随即扯掉同心结,顺便替常磬取下红纱巾,并坐得远远的,不敢越雷池一步,还不忘努力安慰她。
“是我欠他的……”她无神地敛下眼。
“没什么欠不欠的,人又不是你杀的,那是……”哎呀,他就不爱干这种苦差事,可谁要他是个下人!
“但我爹杀了他爹娘,甚至还弄瞎了他一只眼、毁了他的脸……”她多希冀一觉醒来,一切都是假的,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尽避她不想面对,却也磨灭不了爹曾经对他的所作所为。
“不过就是半张脸,他不会……他……”哎呀,他就是说不出口。
六少不会在意才有鬼咧!六少多么在意那张脸,在意血海深仇,所以才会下了这古怪的命令,然而……打算折磨她,为何要他娶她?这折磨的应该是他,他真的好无辜哪!
“他很在意的,不是吗?”府里有谁不知道他在意那只被戳瞎的眼?
“呃……”唉!他真的辩驳不了。
“我还他半边脸!”她突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雕刀。
“不要啦!”夜蒲眼明手快地抓住她持刀的手。“你怎么会带着这种凶器跟我拜堂啦!”
他的妻子不一定要美若天仙,但要是有着跟六少一般可怕的半张脸,他可能会在半夜吓醒、吓死……再者,她不是他的妻子,她是六少喜爱的人,他是拼了命也得要阻止她。
六少也真是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真是爱上了,那就放手一搏,管他什么血海深仇,横竖那都是上一辈的事,又不是她下令要杀的,何苦把罪给算在她身上?再说,脸毁了一半也不打紧啊!眼罩蒙紧些,不吓到人不就得了?
“倘若我把这半张脸给毁了,是不是多少能够还他一些债?”她抬眼睇着他,剔亮的眸子盈满了泪水。
“无济于事,六少是心病,你甭跟他一道疯,这样我迟早也会被你们给逼疯的!”不管了,他要请调,他不要再当六少的贴身侍卫了,他宁可跟在疯癫的二少身边,也不要待在这里了啦!
先把刀给他,一切都好商量,要不他们这样拉拉扯扯的,若是不小心给割伤了,那……
突然,砰的一声,喜房的大门被无情地踹开;还有几块断木飞到他身后,他惊诧地往后一睇,难以置信地瞪着站在大门外的君残六。
“六少?”他趁她闪神,忙将她手中的雕刀抢过,再赶紧退到一旁。
“你为什么没有回大厅敬酒?”君残六独存的一只眼直瞪着他的手,回想着他方才紧握着她的手。“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此等急色鬼,居然等不到二巡酒过后,现下便想对她……”
他好大的胆子哪!
“没、没,我没要对她做什么,我现下便要去大厅了,六少,你千万别误会,我……啊!”冷不防地,夜蒲就这么可怜地给丢出了喜房。
呜呜,他好可怜,新嫁娘拿雕刀同他拜堂,现下又遭主子丢出喜房,他到底是招谁惹谁来着?
他才不是想要和磬儿故作亲密惹六少醋火大发,他只是在抢雕刀,不要误会他嘛!呜呜,吐血了啦,他快要死了啦,不管,他一定要请调,要不他迟早会死在六少的手中。
“六少?”常磬抬眼瞪着他,泪水决堤。
“他惹你哭了?”他低哑道,却依旧站在门边。
常磬无言摇了摇头,努力想压抑心中满溢的痛楚,但依然疼得弯下了身子。
“怎么了?”君残六快步走到她跟前,轻抬起她稍嫌苍白的粉颜。
混账,夜蒲到底是怎么着?难不成,他使强教她骇惧?那个混蛋,他回头非杀了他不可!
“心疼……”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怎会无端心疼?”他怒喝一声,担忧地睐着她仿若极为难受的脸,硬是将她推到床榻躺下。“我去唤大夫。”
“不用了,是心病。”她一语双关地道。
“心病也有药医的,我去唤大夫。”
“六少,你该是恨我入骨,又何必这般担忧我?”
君残六瞪大眼,紧抿着唇。“混蛋,谁担忧你了,我是替夜蒲担优你!你是他甫过门的妻子,你……”
“既是如此,六少请回吧,差我的夫君来便是。”她万念俱灰地合上眼。
“他……伤了,在外头。”他坚持地坐在床榻边,“我待会儿再找他来。我先去唤大夫。”
懊死,她虽是瘦了些,但身子骨向来不差,为何偏在这当头心疼?
“六少,心病还要心药医,你的心病都好不了,我的心病自然是无药可医。”她疲惫地道。
他站起身,颀长的身子微微一震,恼怒地回身瞪着她。
她想说什么?她这是在同他暗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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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少,唯有你的心病治好。我的心病才能痊愈”常磬疲惫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无神的大眼直瞅着他,“倘若你在意的是血海深仇,你可以一刀杀了我,倘若你在意的是半毁的脸,我也可以自毁脸向你赎罪,就算要我戳瞎一眼,我也绝无二话……六少,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他怔愣得说不出话。
他如何忍心见她自毁,甚至是戳瞎了眼?他宁可伤的是自己,也不愿她受半点伤痛的……
“六少,你是主子,你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绝无二话,就盼能医治六少的心病。”她挣扎着坐起身。
心病?他敛眼直瞅着她苍白而憔悴的粉颜,感觉心头又是一阵痛楚。
确实是心病,是不?说什么血海深仇,当年他在骇惧之下,根本就忘了自个儿是谁,哪里会记得什么血海深仇?他不过是到汴州寻根罢了,尽避知道了事实,对他而言,也不会有太多的伤痛,只是觉得震惊,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硬是将她推给夜蒲,也只是他在逃避罢了。
是非恩怨。他分得一清二楚,尽避是常老贼下的毒手,但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真正在意的依旧是自己这张配不上她的丑颜……
“六少,我该要怎么做。才能医治你的心病?”
“你在同情,还是可怜我?”他恼羞成怒地暴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