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挪近她一些,见龙颛子压根儿不以为意,甚至连瞧都没瞧一眼,不禁微挑起眉。
“没的事,邬公子别瞎猜。”凤舞阳得体地回着,然而心情却是显得沉重。
要她如何不觉得沉重?他不睬她,根本当她不存在似的,彻底地漠视她。
是她的行为差池教他厌恶了吗?
她不过是一时气不过,又希冀他能够被她引诱,才会大胆求爱!,现下回想起来,连她自个儿都为当时的行径感到不齿。
唉!别说他不想瞧她,她都自觉无脸见他了。
“倘若没事,为何我老觉得气氛不对?”邬景良凑近她!低声问着。
凤舞阳轻瞟他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一转,瞥见坐对面的龙颛子忙着和元禄说些细节,压根儿不在意她,她不禁在心底又轻叹了一声。
“没事,我和他一向如此。”她答得极轻。
其实,她可以要他负责,毕竟他坏了她的清白;就算他打死不承认,在甲板上头的船工和伙计们可都瞧见了他以嘴轻触她的……量他想赖也赖不掉!
但是她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痛快。
她希冀他可以和她一般,是因为心动而想要共结连理,而不是她愿、他不愿,仿若她强欺他来着。
“我不信,初次见着你,你可不是这般病恹恹的模样,肯定是有事发生了,你说嘛!版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准我可以帮你。”邬景良又凑近一点,两个人几乎要并列而坐了。
“你能帮我什么?”她勾笑反问。
靶情这玩意儿,是旁人帮得来的吗?
倘若只是要强取豪夺,她的诡计肯定不少于邬景良,但倘若是用这种法子争得两人一世共处,而他一见她却像现下这般不理不睬,对她视若无睹、置若罔闻,岂不是要把她给气死了?
与其如此,她倒宁可和他磨下去。
横竖她签下了一年的卖身契,算算时候,不过才过了个把月,她多的是时间和他耗,非耗到他日久生情不可。
“你得要先同我说到底是怎么着,我才帮得上你啊,是不?”邬景良一双桃花眼笑得贼贼的,压根儿没发觉龙颛予暗地里偷觑了他几眼。
她轻笑着。
“你们聊吧,里头闷,我先到外头去。”龙颛予突地站起身,匆匆轻瞥两人一眼,随即往外头走。
他走得有点狼狈,仿若正逃避着什么,却又仿若失落了什么。
“少爷,怎么着?”元禄跟随在一旁。
龙颛子不语,只是迳自走向后院庭园一隅,嗅闻满园清香,稍缓不知打哪儿而生的火气。
是因为她吗?
倘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会见景良凑近她一点,便觉得烦躁?
多么下流的女人,先是赤果身躯大胆示爱,如今竟然又放任着景良凑得如此接近而不在意……方才那一幕,凑巧将她的示爱化为笑话。
是笑话,但是他却在意极了。
“少爷,你变了。”元禄轻声道,恪守规矩立于他的身后。
龙颛予回身,眯起黑眸。“你说什么?”他哪里变了?他自个儿都没发觉,元禄又是怎么知晓的?
“少爷,你以往不是这样的。”元禄轻叹一声,苦笑道:“少爷向来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在咱们县里是极受好评的爷儿,更是许多姑娘暗许芳心的对象,但是少爷近日来……”
“如何?”
“面目可增。”做属下的总是得提醒他一声,是不?
龙颛予重拧起眉。“我向来不都是如此?哪来的面目可憎?”他回过身,假意注视着吐露芬芳的牡丹。
看来自己的失态已经明显得连元禄都看出来了。
“该说从龙舟大赛那日救起凤姑娘至今。”元禄倒也不讳言地道。
“元禄,你到底想说什么?”龙颛予微恼地回过身瞪着他。
一块儿长大的元禄自然是了解他较多,然而这件事,他不打算让任何知晓,元禄为何偏挑在这当头谈起?
“倘若少爷真是想报复凤姑娘当初的频频叫阵,甚至耍诡计对付龙腾洋行,那就不该心软;倘若你早知自个儿有一天会心软,又何必硬是将她带回府里?”主子的事他自然不该多问,但主子已出现异态,他总不能不管。
“谁说我心软了?”龙颛予欲盖弥彰地笑道,“是你没看透罢了。”
说不准连他自个儿都没看透!
“倘若少爷没心软,何必救她?”
“我……总不能要我见死不救吧!”龙颛予咬牙微恼地道。
“是她自个儿要跳入江水的,于情于理,少爷在端阳那日便已为了救她而输了比赛,压根儿不须再救她第二回,甚至不用传唤咱们备上热水,更不需要让出o口个儿的舱房。”
“人就在我的眼前跳进江里,我没道理不救,备上热水,是不希冀她因而染上风寒,至于我让出舱房,只不过是因为我……瞧中了其它舱房。”龙颛予愈说愈是心虚,说出来的借口连说服自个儿都难。
船上舱房不少,他不一定非要那一间不可,然而他真正不想再踏进那间舱房的主因,则是因为舱房里头皆是她的香气……该死的香气今他烦躁!
“少爷,恕我失礼。”元禄苦笑道,“你是在强词夺理了。”
“你!”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然而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硬是将她带回龙府,逼她签下一年的卖身契?
“凭我知晓你饱读圣贤书,凭我知晓你向来善待姑娘家,再撒泼、再刁蛮,你亦是一笑置之,从未有任何姑娘家可以惹得你大动肝火,如今你却为了凤姑娘做出此等决定,实是……”
“那是因为她当初对付龙腾洋行的行径令我不齿,我才会出此下策!”这事情元禄也知晓的!不是吗?
他龙颛于是何许人,岂会跟女子一般见识?
是她逼急了他,惹得向来不为情事所动的他也动了心念……
“倘若少爷真是如此不齿,为何却又处处为她着想?”元禄决意一针见血的点破主子,“倘若真要报复,绝对不是强押着她为奴尢婢,方法多的是,不一定得要下流,但却有许多法子可以今她生不如死又不失龙府颜面,然而少爷确实是留情了。”
“我?”龙颛予一愣。
可不是?元禄不说,他倒真是忘了。
“少爷?”
远处传来凤舞阳的轻唤声,他立即回神朝声音来源探去。“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不是该待在大厅吗?”
凤舞阳往左侧探去,小跑步跑到他跟前。“我说我倦了,要休息了,邬公子便差下人要带我到客房,遂我便来找少爷,一道上客房。”
龙颛予娣着她浅笑的粉脸,再看她一身单薄似翼的衣衫,不禁嫌恶地别开眼。
“我知晓了。”他累了,肯定是累了,才会愈来愈难以压抑自已,脾性更是随着她而反复无常……
坐在客房床榻上,龙颛予了无睡意,脑子里没来由地总会浮现她的身影,她的娇、她的媚、她的放肆和桀傲不驯。
怎会有她这般古怪的女子?
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像她这般教他又恼、又气、又没辙的女子了,如此不受礼教拘束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会在意她?
他要的女子必须得要温顺达礼、贤良淑德,可以帮他持家,又孝顺公婆:….啐!他在想什么?虽说现下已是由他经手洋行里的大小事物,然而终究是是尚未正式继承,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娶妻,如今怎会兴起了这念头?
娶妻当娶贤、当娶德、当娶才,而她……
“少爷?”
龙颛予蓦然抬起头,危险地眯起眼盯着映像在纸窗上的人影,是……凤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