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而且还听得一清二楚,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心才会在刹那间痛得恁地剧烈。
他果真是为了毕府的家产而来的,而他对她的好,更不是所谓的一视同仁,而是因为他想要迎娶她,因而得到可观的嫁妆。换言之,他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谁,他要的只是她的家产罢了。
她当初怎么会傻得以为他是个毫无心机之人?
“大小姐,他是我的师兄,当初和我都是……”
话未完,她瞬即无情地截断他。“怎么,他也同你一样想要人毕府为奴吗?我真是搞不懂,你们都是年轻力壮,手没断、脚也没缺的,怎么不去找个正当的差事,反倒是要人府为奴?”
别同她说,他是另一个打她毕府主意的男人。
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绝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自然也不会让自个儿的妹子们也烧愣愣地踏进他们设下的圈套。
“大小姐,你……”她生气了,而且是他未曾见过的盛怒。
她说话不是头一次这般刻薄,可是刻薄到让他想要出声喝止,这倒是头一次。就算她真听到他和师兄的对话,那又如何呢?犯得着连那么难听的话都说出口吗?
“哦!我想通了。”毕招金突然笑得极为冷冽,“当然!人府为奴,一旦接近了其中一位千金,接下来只要运气够好、手段够强,想要掳获她的心自然不是难事,而一旦让她动了心的话,这富贵荣华岂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这样的!
她没有听错,她方才听得一清二楚,没有错过半句话。
她没料到自个儿居然会撞见这一幕,倘若她早知道会这样,就绝对不会来了,宁可继续被豪在鼓里,永远看不见真相。
她宁可不知道真相……
“大小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又不是为了……”他气愤地吼着,然而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的说法好像也没错,一开始他就是为了毕府的钱财,是为了可以分得一部分的家产而来的;可他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么可恶,他不可能只为了钱,否则他又何必要忍受这么多非人的待遇?
“哦?不只是为了钱财,自然也是为了毕府如花似玉的奴婢们?”毕招金冷笑着接近他。“我还想你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捱的,原来还是有一于奴婢件逆了我的命令给你偷送食物来了,要不然你到现在怎么还这么生龙活虎呢?”
“我”
“你也真是好本事,居然可以让一干奴婢无视我这个主子的命令。”她笑着摇了摇头,几乎搞不清楚自个儿到底是哭还是笑。“你当初要我施以德政,说什么可以让下人们对我这主子更加敬重、更加贴心,我到现下才知道,你进人毕府,不过是为了要再将毕府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的阴谋再重复一次罢了,你只是把我当成傀儡耍玩着,明的好像下人们听的是我的命令,然而暗地里,下人们的心却全都在你身上,你才是真正得到好处的人,因为替他们求情的人是你,而我不过是个残忍无道的愚蠢主子罢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厂这是天大的冤枉!
“你没有这个意思吗?那么你敢对我说,你踏进毕府为的不过是要讨一口饭吃,求个温饱而已?”毕招金声色俱厉地喝着,“你有胆子在我面前这么说吗?”
“我……”君不二嗫嚅着,无奈地瞪了身旁的师兄一眼,恼他没事干嘛在这当头出现,但还是急道:“我承认我确实是奉了师命前来提亲,可是我并不是……”
“承认了?那么你可以带着你身旁那个人一道滚出毕府,我不想再见到你!”毕招金逐客令一下,立即转身要走。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我话都还没说完.你要走,至少也要先等我把话给解释清楚啊!”
君不二一个箭步冲向前将她拦下,怒瞪着她清冷得仿若头一次见面时的淡漠。
“没有什么好说的,毕府千金出不出阁与你无关,就是要嫁人,也绝对不会是嫁予你君不二厂她恼怒地拨开他的手。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是有点居心不良,但是现下……”不同,真的不同了。
“如何?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狡辩吗?”她仰起恼怒的小脸。
“我没想狡辩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是挺喜欢你的广他有些觎然的瞅着她呆愣的脸,咽了咽口水,有点不知所措地又道:“倘若不是喜欢你的话,那一日我又怎么敢对你那样呢?”
他又不是什么放浪之辈,要他主动出击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而她就是少之又少中的其中一个。
毕招金难以置信地摇了扬头,无奈的笑着。“你现下又打算说什么话来欺瞒我?你真是把我当成傻子看待,真以为我是一个学不会教训的蠢蛋?我不会傻得一错再错,你现下立即给我滚,别再让我见着你!”
痛,一次就够了;背叛,一生也只能有一次,她没道理蠢得连这些事都不懂,尤其她又曾经深受其害。
“都阻你说实话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啊?”要他说那些恶心话,是比教他去死还要难受的,但是她却不屑一顾!“你这个人不但刻薄又多疑,无情又不讲道理,全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就下结论,你简真不可理喻!”
他生气了,他受创了,他快要发狂了!
“那又如何?”毕招金晒笑道;“本小姐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你不过是个外人而已,连替我提鞋都不够格厂
“你……”他快要吐血了,谁来搀他一把?“我走!你别后侮!”
如今只有先离开这里再说了,要不然再吵下去,也不过是和她硬碰硬,根本无法厘清两人的误会。
“不送!”
快步离去,她根本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离开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一步快过一步,马不停蹄地走回自个儿的房里,这才发觉冰冷的脸上悬着滚烫的泪,烧灼着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
尾声
新房里的红案上头,贴上一副对联,上面题着——
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再瞧瞧新房的炕上,坐着一位身凤冠霞帔的新嫁娘。
她正襟危坐,双眼直视着盖在顶上的红头巾,一脸淡漠,仿若今日的事与她无关一般。
她不是别人,正是毕府的大千金。
君不二离开没几日便有人上门提亲,毕万贵喜出望外之余,立即将亲事给定了下来,不由分说地要将她嫁出去,然而她却说不出阁而要赘,欲让对方夫失兴而归,孰知对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口说一切听任毕大小姐安排,于是她就在十多天后成了新嫁娘,坐在自个儿的碧虚楼闺房里等待着新郎倌入内。
虽是招赘,但她也算是出嫁了,而且也已经同那个尚未谋面、不知姓名的男子拜过天地共结姻缘了……
多荒唐!她真的出嫁了,而那个负心的君不二居然自始至终都役有出现。
包荒唐的是,她竟希望他会回头找他。
然而他怎么可能会回头?就算回头,她又怎么能够接受他?
尽避他满嘴说的是喜欢她,他却是冲着毕府的财势而来的……
情何以堪!除了自个儿的妹子,她从未如此地相信一个人,然而就在她几欲全然相信他时,却让她得知了他的企图……可倘若她真要嫁人,她宁可嫁给曾经将她骗得团团转的君不二.也不愿意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她以为只要她提出招赘的借口,对方肯定会打退堂鼓的,孰知对方竟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