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不会以为她蠢得听不懂他的话中话吗?她可没这般不济。
事到如今,没有定情物也罢,横竖她就是要他,谁也不能把他们两人分开,即使是他想逃也不成识要把她迎娶过门,她便会让他知晓自己的好。
“这个嘛……”唉!有个聪颖的女子相伴一生,夫复何求?可她的个性……“这事总要等到明春会试之后再谈。”
“明春?”她岂能等那么久?
依阿玛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可能等那么久的;况且她撒了谎,到了明春,要是她的肚子没大起来,她又该怎么圆谎?
撒一次谎已经够难受的,她压根儿不想再撒千百个谎来回。
“等会试过后再来谈婚事吧,如今我功不成名不就的,岂不是要你跟着我一道吃苦?”他并没有那般排斥与她的婚事,他只是不能接受她异于一般女子的古怪行径罢了。
但他却怎么也讨厌不了她,甚至还常把她挂在心上,要不昨晚他就不会借酒浇愁了;不过这份心思他是打死都不会告诉她的。
一旦说了,他大丈夫的颜面岂非荡然无存?
“我可以陪你一道吃苦啊。”关兰芷根本不在意。
盎贵荣华她瞧多了,一点也不稀奇;但真心疼爱她的男人,她相信除了他,再不会有人受得住她的脾气。况且她对他……若不是真的喜欢他,她哪会厚颜无耻地死缠烂打?
“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他做不到!
如果他真要迎娶她,他可不忍心让她吃半点苦,瞧她被惯坏的个性便可猜着她的家世必定不差,要他如何忍心让她这千金小姐跟着他过苦日子?
“难道这又是你的推托之辞?”她沉下脸。
说了老半天,满口的大道理,为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他以为一个姑娘家主动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人,是如此随便而不假思索的吗?她可是考虑极久,然而他却不把她当一回事。
“不是我……”
砰的一声,关兰芷不由分说拍桌站起,劳用劻原本以为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一拳,孰知却见着她纤瘦的身影往客栈大门飞奔而去;他顺势探看,只见一矫矫不群的男子正对着她笑;而她虽没勾笑,但也没拨开那只搁在她肩上的大手。
那个男子到底是谁?瞧她和他说话的神态,两人定是熟识,而那个男子亦身穿华服,俊美的脸上满是教人不敢漠视的威仪。
而男子搁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不知怎地瞧在他的眼里就觉碍眼,有一股冲动想上前拨开他们两人。
待他回神,他已和他们相距不到两步远。
劳用劻惊诧不已地瞅着仍在谈话的两人,错愕自个儿的行径竟如此莫名其妙,连何时走到他们身旁都不知道,脑袋里直想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她该不会是对他下了什么符咒吧?竟让他失了心神。
“你……”关戒觉以眼向关兰芷示意,想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咦?”她回身瞧见他,也颇感意外。“你过来做什么?”
他方才不是还满口推辞吗?巴不得她快点离开似的,现在又晃到这儿来做什么?她有许多事要,没时间同他说道理。
她大哥是前来通风报信的,说靳忠堂那小子居然一大清早便上府提亲,打算赶在正月前将她迎娶过府,而阿玛一早唤她才发现她不在府里……
她是答应过大哥会在天亮前回去,可她却为了照顾他而失约。
包可恶的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却压根儿不感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甩开她。
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总有一天,她定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劳用劻偷觑她一眼,看来她似乎生气了,只不知她气的到底是他还是另一个男子;他仍旧目不转睛,直盯着她肩上的那只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把手搁在你肩上,似乎有些不合礼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希望她赶紧把手挪开。
必兰企翻了翻白眼,关戒觉更是笑咧了嘴。
“他是……”算了,他老是把礼教看得比天高,说不定她跟他说这一位是她的大哥,他八成也会说兄妹之情亦不得如此。“他是谁又与你何干?”
“是不关我的事,只是你一个姑娘……”
“我如今是男子装扮,只要你别人声嚷嚷,不会有人发现我是女子!”一堆烦心的事情在瞬间冲上心头,关兰芷怎么也遏止不住脾气。“算了,横竖你这个人心里就只有礼教和一大堆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你关心的只是别人的眼光,根本不是我!”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让人给占了便宜,我这个当朋友的…·”
刺辣麻痛的滋味随着啪的一记巴掌声传到他的脸上,待他脸抬眼,才发觉她不如何时已不见人影,而眼前的男子只是睇着他放声大笑,随后转身离开。
笑声远去,整个客栈都静寂下来。
她又打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虽说人不多,但一个大男人让她这小泵娘甩上一巴掌,他的颜面
可奇怪得很,比起自己的颜面,他更在乎她又跑哪儿去。
第十章
早知道关兰芷会一去不复返的话,那一天他就该拉住那名男子问个清楚,不该让他大笑离开后得他至今仍旧一头露水,模不着头绪,劳用劻心下暗自懊恼。
说要嫁与他的是她,现在又莫名其妙离开的也是她。
害得他像个傻子一般,非但书读不下,还得在漫天飞雪中外出寻找她的踪影。
这一回她已离开近十日,没有半点音讯,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所以天候再差,他还是套上仅有的一件棉袄外出,就怕她又窝在哪一个门口或是倒在哪一段山径上。
而且,他想知道那名男子究竟是谁。
只是这几天来,他却始终找不着她的踪影,找得连心都慌了,生怕她真的出事,却等不到人来救她……
真是的!这野蛮丫头,怎么净做些让人担心的事。
害得他像傻子般在大街上、胡同里不断找寻,偏就是找不着她,他都快急死了。
想当他的娘子却压根儿不会替他着想,年节渐近,会试之期眼见就快到了,她却搞得他心烦意乱、读不下书,眼前只瞧得见她那一张怒不可遏的粉脸。
自从那天她不告而别,一晃眼已过数天,他居然有点想念她嘈杂而清脆的嗓音,她不在他身旁吵他念书、拉他出外游玩,这难得的清静竟让他浑身不自在。
从一开始的担忧、烦躁,再到近几日的恼怒和今日的惴惴不安……他快要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了。
倘若找着她,他非要跟她把话说清楚不可。
如果她真想当他的娘子,她就得要安分守己,没有他的命令不得随意出走,甚至还要劳动他外出找她。
包不许不告而别……即使生他的气,至少也要告诉他一声再走。
劳用劻疲惫地在城郊山脚下的凉亭稍作歇息,抬眼凝视着飞舞的雪花和迷蒙的山影,回忆起两个月前他初到京城,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试之事;如今,他所有的思绪都被这让他从山上背回客栈的女子给占满。
“啊——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倏然对着满天大雪吼道。
尚未成亲她就可以让他找不着人,倘若真成亲了,难不成还要他三天两头外出寻她?
不想了、不想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要迎她过门,何必管她上哪儿去呢?
现今正是他该全心应试的时候,他哪有闲工夫在外头乱晃,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只为了个莫名其妙死缠着他不放,结果又莫名其妙弃他而去的女子;他还得忍受飞雪的酷寒,四处去寻找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