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饮禅再次敛下戾眸轻声道。
“说的倒是,你也算是半个出家人,自然没听过这么响亮的名号。”南门天骄盘腿坐着,纤手托着香腮。
她猜想他定是不知道,不过说个话题总算让他开了尊口。
“既然你知道我算是半个出家人,为何执意推说我瞧了你的身子乃是起于色心?”他依旧没有睁眼,盘坐在地调息气息。
“喂,是谁说出家人就不会起色心的?是谁说出家人就一定六根清净来着?依我看,想逃避红尘的人可是多过于真心向佛之人。”她压根儿不信那一套,这些想法都是父兄告诫她的,为的是要她对人多加提防。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分,横竖你犯了错,就得要认错、改过;如此一来,我就会宽恕你、原谅你,就这么简单。”
饮禅微微一愣,又淡淡地道:“倘若我认错了呢?”
“问题是你根本不认为你有错。”不是她自夸,她这一双眼可是利得很。“所以我要处罚你当我的随侍,待我见过司徒吞残,同他比划过后,我就会回南门山庄,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瞧,她的心地是多么良善,对于轻薄她的人,她居然只给这么一点小小惩罚;没法子,听说要当个女侠,就得要把度量放大一点,别对些小事斤斤计较。
可是,被瞧光身子到底算不算是小事?
唯一确定的是,她对他的责罚实在不算什么,至少她没戳瞎他的眼,或者打断他的腿。
“他不过是被江湖上的人给神化了,司徒吞残不过是个贪生伯死之人,只懂得掠夺杀戮的鼠辈;倘若你真是以女侠自诩的话,你压根儿就不该为了他而白走这一趟……”饮禅喃喃自语,是说给她听,却又像足在自嘲以往的意气风发不过是一桩笑话。
“你知道他?”南门天骄打断他的话。“你既然知道他的话,为何我方才问的时候,你却说你不知道?真是太过分了,我可是你的主子耶!既然你知道他的话,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吧?”
她是多么想要见他一面啊!
“死了。”这世上不再有司徒吞残,只剩饮禅。
倘若她真是见上他一面就打算回南门山庄的话,此时此刻她就可以准备打道回府,只是他不会告诉她,他曾经有过的身分。
“死了?”南门天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怎么可能?你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我要离开山庄之前,明明听大哥说起司徒吞残已经退隐,又怎么会死了?是因为以往的江湖恩怨惹来杀身之祸吗?但这也不可能呀,他为人处事皆处处留情,如此君子又岂会落得这等下场?”
“那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饮禅毫不客气地道。
他从来不知道江湖上的人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但那也不过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人。
“嗄?”她想象了什么?
“你根本就不识得他,又怎知他的为人?你所知道的他不过是江湖上的传言罢了。”饮禅毫不留情地打消她欲见他的念头。
“那又如何?”南门天骄眯起美眸,微愠地道:“就是因为我不识得他,我才想要见他一面,用我这一双眼去瞧他,岂不是最准的?你跟他很熟吗?为何我感觉到你的话语之中皆是嘲讽?尽避你尚未祝发,好歹你也是个修行僧,依你的身分竟说如此刻薄的话,真教我纳闷。”
她就是为了见司徒吞残而离开南门山庄的,她才不睬他到底是圆还是扁、是善还是恶,反正她就是想要见他一面,一圆她多年来的心愿,不过如此而已。
“小僧说的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他挑起眉睐着她。
“传言、传言,既然你知道那是传言就不该再多说,免得让它一直流传下去。”
做人是要讲义气的,尽避她不知道司徒吞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总要让她见过人之后,或者是亲眼见到他为非作歹才算。
饮禅相当讶异地看着她。“你和一般的女人很不一样。”
苏纨亦是出身武学世家,但她的心境却无法同她一般。
南门天骄粉颊微晕,随即又放声大笑,“我说过了,我可是个女侠,当然和一般的女子不同。”
呵呵呵,她也知道自个儿相当与众不同。
不过,他当着她的面直夸她,怪不好意思的。
“我问你,倘若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司徒吞残呢?”饮禅又道。
“那我就一辈子都不回南门山庄。”南门天骄豪气万千地道,水漾的美眸闪烁着光芒。“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总不能老要我喂啊喂地喊你,毕竟咱们往后还得相处一阵子哩。”
“小僧法号饮禅。”他思忖一会儿,还是告诉她。
“饮禅?嗯,真是个好名字。”南门天骄笑嘻嘻地道,粉脸是惑人的美。“那我呢,闺名南门天骄,顾名思义就是南门世家的天之骄子,往后路上还盼互相照顾;倘若遇上什么问题,尽避找我,我这个主子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饮禅微微地勾起一抹笑,真不知该拿这骄纵狂傲、却又豪气千云的女人如何是好。
由她吧,她要怎么着都由她吧!横竖这世上再没有司徒吞残,尽避她一生都不放弃,也寻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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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了,是她近日来跋山涉水,把自个儿的身子骨搞累了还是怎么着……为何她会追不上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
难不成每一个修行僧都像他这般?
那怎么成?一个将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女侠,脚程居然输给一个修行僧,若是传出去,她这张睑岂不是丢大了?
她非要追上他不可。
南门天骄加快脚步,在不算太宽的山径里跑着;然而她明明已经把脚步放大、速度加快,为何却拉不近两人的距离?
敝了,他明明是用走的,而且还相当的气定神闲;那为何她已经跑得脸红脖子粗,却还离他那么远?
不管啦,前头的路是愈来愈难走了,她光是现下扶着山壁跑,都已经觉得万分吃力,要是不慎跌落山谷该怎么办?这山谷可是深不见底,掉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
不成、不成,丢脸事小,摔跤事大,她得先歇歇脚才行。
“饮禅、饮禅!”她放声吼着。
哎呀,这小子居然不睬她!是她吼得不够大声,还是他的耳力不够好?
南门天骄眯起水灵灵的星眸,一咬牙,扯开喉咙大喊:“饮禅、饮禅——”
饮禅颀长的身子猛然止步,不耐地挑起浓眉,背对着身后自诩为女侠的女人,他连转身都不想。
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是挺特别的,可她说的事却和她做的事大相迳庭;他眼尖地瞧出她不过是花拳绣腿,却遭她一顿如蚊子叮咬般的拳头槌打,活把他当成了练功的木桩。
他早就知道,今儿个的路铁定是赶不上了。
一切如他所想,不过是三里路她已走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出自于哪一门、哪一派的弟子,居然恁地不济。
“饮、禅……”
他总算是听到她的呼唤了吧!
真是喘死她了,要她一边跑又一边大叫,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但她硬撑着不让他发现她的异状。
“有事儿?”
见她狼狈地趴在他腿边,饮禅依旧冷淡视之。
这一路上,他已经刻意放缓脚程,她自飞步疾走到小碎步,到现下的狂奔,却依旧和他差距甚远。
倘若再这么耽搁下去,真不知道何时才到得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