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们这群饭桶逮不到人,吓得本宫一个人不敢在房里待着,又担心在偏院的水姑娘,遂来找水姑娘窝一晚,而你们的狗胆倒是不小,竟敢叨扰本宫……”水盈盈的美眸噙怒地来回注视着每一个企图硬闯的护卫。
??“小的告退,不知道公主要不要小的留下几个人在这儿守着?”
??“你们赶紧去捉人,别分散了人马在本宫这儿,别到时候本宫还得负这责任。”
??她岂能让他们派人守在这儿!
??“遵命。”
??李初雪倚在门边睇着一干护卫像是一批训练有素的军队缓缓消失在夜色中,确定他们都已离开,才转身进入房内。
??“没事了,我的把他们都遣走了,倒是你……”她惴惴不安地睐着仍然淌着血水的伤口,柳眉紧锁在一块儿。“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去替你拿一些药来?”
??“不碍事……”他转过身,微抬眼睐着她蹙眉的模样,不禁笑了,“难道你真不怕我是个刺客?”
??还是得多提防一些的,是不?
??“你是吗?”她依旧如是问道。
??他不是,她几乎可以肯定,但她想知道他进王府到底有什么用意,他到底想做什么,倘若会危害到王爷的话,她一样不饶他。
??“我不是。”低哑的嗓音依旧带笑。
??他喜欢她的信任,喜欢她全然没有一丝怀疑的绝对信任,仿佛她已经懂了他这个人似的。
??“可不是?”她早知道的。她想要追问他的来意,但一见到他过分惨白的脸,再多疑问她也得先按下。“倒是你的伤总要拿些药来抹吧,要不连血都止不了,即使护卫没找到你,你一样会…
??会如何?她不愿去想。
??她会怕,很怕一个懂她的人,一个关心她的人就此离开她,她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这么疼爱她的人,一个会为她落泪的人。
??亦诠待她极好,竭尽所能地纵容她的刁蛮,但是亦诠不会为她掉泪。
??亦诠待她不过是兄妹般的感情,只不过是怜她孤身只影地待在宫中,过着无人过问、无人在乎的日子,又怕她被父皇以和亲之名送往回鹘,才愿意带她来王府。
??总归一句话,他不过是在可怜她罢了。
??而他呢?一个大男人是为了什么会为她掉泪?
??虽说她之前便已怀疑他的身份,总觉得他的身形不似一般女子,但真没想到他确实为男儿身。
??她没有向亦诠通报是因为她不认为他会伤及无辜,更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刺客;但碍于男女有别,她自然是不得再接近他,今儿个……是意外,因为他受伤了,否则她不会再踏进这座偏院。
??她在等他自个儿离开,想不到却在穿廊遇见了他。
??“在我的妆奁里有金创药,你去帮我拿来……”他虚弱地道,强撑着意志不能在此时昏厥。
??李初雪打开衣橱边的妆奁,很快地找到金创药。“直接撒在上头吗?”她从没替人抹过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
??“嗯……”他抬起右手撕开肩上的布。“直接撒在上头。”
??“好。”李出雪轻轻地打开剔透的药瓶,缓缓地把药撒在仍不断淌血的伤口上,却见他眉头紧蹙,咬牙闷哼了声,慌乱地更凑近他的脸。“疼吗、疼吗?一定是很疼的,是不是?”
??“比起师父的一掌,这算是小意思了……”尽避眉头深锁,额上布满细碎的冷汗,他依旧是笑。
??“师父?你师父是谁?”
??“天底下最狠的一个女人……没心没肝的那一个……”他说得有些糊涂了,只因在体内流窜的毒性已慢慢发作。“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干娘……”
??“无痕、无痕?”
??见他闭上魅眸,她不禁轻拍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庞。
??“我不碍事,但是我累了……想睡……”他喃喃自语着,勉强算是交代,随之昏厥在黑暗的睡梦中。
??“无痕?”李初雪不安地凑近他,感觉他不算顺畅的气息,心里更犹豫着到底该不该传大夫入内。但若是找大夫来,岂不就是承认他是护卫们追杀的刺客?可是若是不找大夫,她又担心他不知是否熬得过今晚?
??她手足无措地盯着他,再睇向已然止血的伤口,心总算是有些安定了,连忙找来干净的布,有些笨手笨脚却又极其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他该会没事吧?他说那是他师父所制的药,而且他的功夫了得,可以以一敌十数个护卫,表示他的师父自然更加厉害,那么既是他师父所制的药,理该很有效才是,所以他会没事的吧?
??李初雪就这样怔怔地坐在炕边,一双水眸直视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心里直想着他,想着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他到王府的目的及他为何待她那么好……
??有好多疑问,她要等他睡醒同他问个清楚,所以,他一定会没事的。
??浑身像是火烫似的,难受得让水无痕自不安稳的睡梦中转醒,而他一醒来便见到一张憔悴的粉颜。
??“你……”怎么还在这儿?
??“好些了吗?”她一开口问的便是他的安危。
??一夜未合眼,怕的就是他会在睡梦中就这么睡下去,害她不断地以指尖探向他的鼻间,确定他只是睡着了。
??“不碍事。”只是浑身像是着火一般。“倒是你,一夜都在这里吗?”
??挣扎着要起身,额上突地掉落湿透的手绢,他不禁疑惑地拾起。
??李初雪随即接过手,搁在她身旁的水盆里拧了一下,随即又把他按回炕上,轻声道:“你昨儿个脸色突地转好,红润得像是晒了太阳似的,我探向你的额际才发觉烫得惊人,连忙打水去,想用水为你降些温度。”
??“哦……”额上一片清凉,让他着火的体温有些下降,也舒服了些。
??倒是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他去打水,她的身份可不比一般的姑娘家,尽避在宫中再不受尊重,她可也是个公主哩。
??而她,居然为他打水?他是何德何能啊。
??“原是想要传大夫来,但又怕传了大夫会让你的身份曝光,所以我只好守着你一整夜,待情况真是压遏不住的话,即使会泄露了你的身份也得传大夫了,所幸方才天快要亮时,我觉得你的热度降了些。”也总算让她松了一口气。
??“你担心我?”这很明显,他可没有想岔了。
??为什么呢?对他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即使是病死在路边,她也犯不着睬他的,不是吗?而她甚至还为他打水。
??“我……”粉颜微晕,刁蛮公主的习性不禁又显霹出来,欲盖弥彰之意极重。“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到王府到底是要做什么罢了。”
??是啊,倘若不是这样的话,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担忧了一夜不敢合眼?
??“至少我不是为了杀人而来。”水无痕不讳言直道。
??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他原本还以为她是担心他,否则,她也没必要这般尽心尽力的不是吗?
??倘若没把他放在心上,她早该放他自生自灭的,根本不可能守着他一夜……
??啊,多久没有让人这么照顾过了?好似自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让师父守过他一夜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对了,他就是因此而死心塌地的跟在师父身边。
??他一直是个死心眼的人,只要有人待他好,他会一辈子不忘,甚至可以赌上性命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