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错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记错日期、不该排错行程,但是她会迷糊到这种地步,他也必须负某种程度上的责任,不能只怪她一个人。
最可悲的是,她这一辈子能够提领使用的勇气全都在那一天使用殆尽,所以现在的她只能很认命、很卑微地任他欺凌。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钟离梦又是一声巨吼,还好这里是顶楼,只有他们两个人,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这一张脸到底要摆到哪里去。
连亚莲水眸骨碌碌地转著,心里暗骂著都是因为他,才会让她再三犯错。
因为他的个性落差太大,因为他上班时和下班后行为相差甚钜,才会搞得她把心思都摆在他身上,一一比对他的暴虐和温柔,却把正事给忘了。
唉,一心果真不能二用。
“你还在睡啊?”他把桌子上的文件一扫,气得头上差点冒出烟来。
连亚莲清丽的面容满是委屈,像个小媳妇似的听著他的叫骂,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最后--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这句话绝对是她这一辈子说得最多次的九字箴言。
她也不愿意啊,但真的是她不对,所以只好先道歉,如果他还想责罚她的话,她也不会有怨言的。
“你……可不可以收回你的九字箴言?”他快疯了。
记错出货日期、搞错他的行程表、机密档案没Key……她不进反退耶,她是故意的吗?
“对不起。”那换成三字箴言可不可以?
看他咆哮得挺习惯的,她不禁益发怀疑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在交往?而像他这种各方面条件都好得无话可说、无可挑剔的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和她交往?以她而言,只觉得高攀不起他不想高攀。
“与其在那里道歉,你为什么不想想有什么可以弥补的方法?你现在是我的特别助理,应该是要帮我分忧解劳,而不是扯我后腿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不想骂她的,但一看到她是这么不知长进,他肚子里的火就不吐不快活。“你要记得,你现在不是总机,而是特别助理,你该做的事是帮我确认所有行程,帮我处理档案杂项,是更有技术性的一份工作,而不是只用一张嘴道歉;道歉是一种美德,但是美德在这当头不能帮助你在工作上有所突破!”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公司里有才能的人可是一箩筐,他为什么偏是找上一个有德无才的女人,把自己凌虐得这么惨?
“那我应该要怎么做?”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今天的怒气更甚以往,这是不是意味著她这次所犯的错更甚以往?
还是因为她的职称变了的关系?然而实际上,她所做的工作仍旧和以往一样啊,为什么现在反而变得麻烦了?
“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要不然脑袋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我去跟客户道歉好了。”她沉吟了半晌,找出了个最理想的办法。
钟离梦用一双潜藏危险的魅眸睐著她,唇角微颤地勾起。“如果道歉就可以解决事情,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犯罪了!”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除了道歉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你先回办公室,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但是……”她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是不知道违约得赔多少违约金。
“这是最后一次我帮你处理事情,现在你先回办公室确定我其他的行程无误,还有这一个月所有的进出单。”他不容置喙地命令著,敛下眼后随即开始拨电话。
连亚莲瞅著他忙碌的模样,颓然地走回自个儿的办公室,暗恼著自己怎么老是做不好事情。
坐在办公椅上,她把清丽的脸贴在冰凉的办公桌上。
“都是他害的……”她喃喃自语著,想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身上,但心里却很明白,这根本是她自己办事不牢。
一样的相处、一样的工作,为什么他可以做得那么好,她却会分心呢?
好像不管她做什么事都一样,不管努力再多总还是做不好、总是后继无力,总是会在重要关头出问题,而这种无力感会让她想放弃,“半调子女王”的封号八成就是这样来的。
她要怎样才能摆月兑这种窘境呢?
唉,她的心智怎么会这么不成熟,只是因为他的接近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工作专注不了便罢,甚至还出了差错,真是无药可救……
第六章
桌上的电话红灯闪动著,她却犹豫著该不该伸手去接。
是外线,有人要找她吗?那可真是有点奇怪了,她应该没有把这里的电话告诉朋友,只有她的家人知道……该不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连亚莲十万火急的接起电话。“喂?”
(亚莲吗?)
“咦?”她一愣。
这是谁的声音啊,听起来真是熟悉,可一时间她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请问是连亚莲吗?)男子再确定一次。
“克在?”天啊,怎么会是他?
(是亚莲嘛,害我以为总机没把电话转接给你。)男子在电话那一头笑得万分开心,不算低沉的嗓音深深地撞击在这一头连亚莲的心坎上。
“你怎么会知道我公司的电话?”她真的没想到会是他。
连亚莲以手轻托著额,有点意外自己竟然不再同往常对他那般痴迷,甚至觉得他已经在自己心里消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想想,也快一年了。
自从她进入南久集团后,就忙得没有一点时间和她寥寥无几的朋友们谈天说地,而他--范克在,是她的好哥儿们、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暗恋的初恋对象,也是她最知己的好友的男朋友。
烂到不行的狗屎连续剧,偏偏她就是那个歹命又自卑的女主角;更可悲的是,到了大结局时,她依旧没有办法逆转乾坤,把他占为已有。
只是,她不再这么想了。
一年来没日没夜的忙碌工作,直到现在,总算让她彻底地把他的身影赶出心房,至少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她不会再感到心痛。
丙然,让自己忙碌一点,可以忘掉一些不必要的琐事。
(我打电话到你家问的,谁知道你这家伙这么狠心,换个职位就忙得跟什么似的,居然都没和我们联络。)范克在全然把她当哥儿们看待。
“忙啊!”她说真的。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平静地和他说话,这种感觉真是让她讶异极了。
(忙?都快一年了!)他不禁埋怨。
“没办法啊,我们老板赏识我。”她也跟著笑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了,那是因为他不会用脸来评论一个人,饶是她生得一张被说为魅惑众生的粉颜,他依然无动于哀,反而选择了她另一个长得毫不起眼的朋友,这一点是她最欣赏他的。
(我看你是刻意不跟我们联络的吧。)
“哪有!”她依旧笑著。“最近真的是忙到昏头了,要不然怎么会没找你们?干嘛,你和艾莉吵架了,要不然怎么会想到我?”
瞧,时间的威力有多大,居然可以让她这么自然地和他对谈。
只是……等了半响不见他回应,她不禁试探性地问:“喂,我是开玩笑的,你怎么不说话?”
不会吧,真让她给猜中了吗?
(有没有空啊,找个时间出来聊聊,你觉得怎么样?)范克在苦笑道。
“这……”她正犹豫著,却见到通往总裁室的门突地被打开,一张不加以掩饰的怒容就这么硬生生地挤进她的视线范围。“克在,我再打电话给你。”
话落,她随即挂上电话,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