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一点儿都不觉得古怪?”瞧他不愠不火的反应,言吹影倒是有点意外,“这镜花居可不是随意的闲杂人等便能走进的,而你的宅院里传出女人的咒骂声,你倒是一点都不以为意,难不成……是你带回来的?”
不会吧,品味太差了……
“你以为是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我,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我心动?”虽说她宛若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野烈豹子,抬眼举手之间是恁地放肆而不羁,一点也不像时下的温顺女人,可却意外地让他心动。
既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既是要接受他的命运的女人,自是要有点不同凡响,要有似她这般强韧性子的女人才能与共。
只是她的爪子,还有待修剪。
“可……”他听到的咒骂声实在是不堪入耳,简直比乡间野姑还要粗俗,他怎会千挑万选地检中这十分不同凡响的女人?
他的身边一直不乏女人作陪,可让他心动的还不曾有过,怎么会……
“她可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一旦错过,不会再有。
“就因为她是命中注定的女人?”遂他要忍辱负重地接受?“你这一次会不会是卜错卦了?”虽然还没见过他卜错卦,可人嘛总是会有第一次的,是不?
“你认为我会卜错卦吗?”镜如水不禁失笑。
他倒很想知道自己的天赋异禀何时会有失常的一天,可到目前为止,都还正常得很。
命运哪命运,何谓命运呢?
他顺着命运远离了是非丛生的宫中,顺着命运找到可以陪伴他一世的女人,然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他所希望的?
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倒不如说是因为他的冀望产生了定数,这可说是因他的心愿而延伸出的命运吧!
“我觉得你还是要……”言吹影蓦地住口,竖起耳朵听着,“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毕竟镜花居向来静寂得像是一座死城,突然迸出了像是咒骂的声音,他自然会觉得震惊。
况且,这里头可是摆下了阵式,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走得到这里来?
“是吗?”镜如水微眯起魅眸,突地站起身,面对着翻飞的帷幔,笑意更浓,连向来不带笑意的眼眸亦噙着深浓的笑意。
“你听。”言吹影叹了一口气也走到他的身旁。
经由风的吹送,真的带来了花袭人恼怒不已的叫骂声……
“镜如水!懊死的王八蛋,有本事就给我出来!
混蛋!色痞!畜生!你给我滚出来!”花袭人靠着微弱的光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径上走着,气喘吁吁地吼着,又使劲地骂着,仿佛两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可恶,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从太阳高挂走到太阳西下,再走到伸手不见五指,走得又渴又饿又累,却始终找不到原先走进来的路。可恶,位在中央的水月坞明明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她走了好几个小时,却一直走不到呢?
王八蛋,最好是不要让她找到,最好是让她窝囊地饿死在这种荒野小径上,要不然她见他一次就开扁一次。
别说她太暴力,因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恶,至少也要给我吃的东西啊!”呜,她饿到没力气走路了……在探花坊时,她一天至少也吃个五餐,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可从昨几个晚上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吞进任何东西,已经足足二十四个小时了……
懊死的镜如水!谤本就是存心要把她给饿死的!
说什么命运、说什么爱他?他根本就是脑子有问题,有谁会在初次见面就同人说这种话题的,他根本是个没脑子的白痴!
“你饿了吗?”
像是鬼魅似的,镜如水突然飘到花袭人的面前,吓出她一身冷汗。
“你、你是鬼啊!”哇咧,走路都没有声音。
“我说过,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
镜如水笑得开怀,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恁地霸道却又柔情似水。
花袭人先是呆愣地任他牵引着,而后怒瞪着他一身月牙白的颀长身躯,恨得牙痒痒的,“你、你不要随便碰我,你这个令人厌恶至极的王八蛋!”
可恶,居然敢软禁她!早知道离开贾府会遇上这等事,她就该把自己锁在探花坊里,宁可一辈子躲在探花坊里,她也不愿意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岭来,居然连三餐都不供应她……呜呜,是存心饿死她的!
“厌恶至极?”镜如水突地转过身来,将带笑的俊脸凑近她的眼前,近到唇瓣几乎要接触在一块儿,“你真的讨厌我?”
花袭人瞪大眼,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身来,甚至是如此接近她……
说真的,她第一次觉得男人可以美到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带着醉人的魔力,只要一对上眼,就再也凋不开视线;至少她现在真的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我倒不认为你会有多厌恶至极。”他笑得分外张狂。
是他的心孕育出了命运,还是命运控制着他的心?到目前为止,他可以肯定地知道,是因为他的心情恋上她的人,而他不过是提早知道了命运的结果;她一定会留在他身边的,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没来由地,在那一双眸子的凝睇之下。她感觉自己丝毫移动不了身体。
镜如水再扬起勾魂的笑,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走吧,你一定是饿坏了,方才我已经差人准备晚膳。”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是恁地强劲又不失温柔。
“你……”可恶,她八成是饿到无力,否则怎么会连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明明是他软禁了她,明明是他不供膳食的,怎么现在又在她眼前摆出一张大善人的嘴脸,开始施舍她?
“我方才一直待在水月坞,思忖着要如何利用水月坞完美的地形和气流,配合上月圆阴气极盛时,设坛划开时空交界……”他说得轻描淡写,相当贴心地牵着她走上青石拱桥,踏上水月坞,“倒是你,决定好了吗?”
花袭人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照道理说,她这个来自于六百年后的现代人,应该可以成为他们这群古人眼中的神,为何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无用的傻子?
“你不相信我?”镜如水倒也不意外她的反应。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同理可证,倘若有一个二十七世纪的人来到她的面前,跟她谈论一些有关于二十七世纪的一切,她八成会把对方当成疯子,而他为什么会相信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是来自于未来?
“因为我的眼看得见过去和未来。”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镜如水淡然地道。
别问他到底是怎么习得这门绝技的,只因他自娘胎甫落地便熟知这世间常理,看穿了过去和未来;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无法对世间的权势利益动心。
一他很清楚,所有的一切皆是过眼繁华罢了,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但他偏想要追寻一分感情,想要得到他此生不会拥有、却又最想拥有的情绊。
因此,她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很难。
除非他死。
“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天啊,她现在可是脆弱得很,请不要再说这般打动人心的谎言,她真的会掏心挖肺地相信他。
“想不想再试一次?”镜如水突道。
“试什么?”
镜如水笑得妖诡,俊逸的脸庞蕴涵着深沉的算计。
“吹影,你就坐着别动。”他回头对着言吹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