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著了?”瞧她捂著嘴巴,连哼也不哼一句,他不禁好气又好笑地扳起她尖细的下巴。“把嘴巴张开,让我瞧瞧。”
朵颜抬眼睇著他,心跳得更急,脸烧得更烫。
“不用了,一点都不碍事。”她显得有点慌乱,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她突地起身走上床榻躺下,对著他道:“我不要喝了,我要睡觉,你过来。”
他苦笑著,忍住想拔腿往外跑的冲动。
唉,这个小泵娘可知道她的行径有多大胆?要他这个大男人随侍在旁已经够大胆了,现在甚至要他爬上她的床榻?!难道她不知道他是个男人吗?还是她向来如此?
“过来!”她不悦地吼著。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床榻边坐下,正准备好好地同她晓以大义,却被她双手一扯,屈服在她的暴力之下。
身为男人,这……让他觉得很丢脸。
“你很喜欢这样子抓著人睡吗?”他侧躺在她身边,胸前还贴著她的一双玉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因为是你我才这么做的耶!”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我是不可能对我以往的侍卫这么做的,而且我爹也不可能允许我如此懦弱,但是……因为你和别人不同,可以让我安心。”
虽说她的话语有点杂乱,但他仍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心底多少有了个谱,对她的认识又多加了一分。
“其实你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奴才,而是被我自边界捡回来的,为什么你却没有离开这里?”她慢慢地移动位置,把脸枕在他的胸前,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姿态有多暧昧,只是一迳地寻求温暖的慰藉。
“你要我往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是谁,离开这里教我怎么在这个营区以外的地方生活下去?”这可是他的真心话。
“那你是因为无路可去,才忍受我的任性罗?”她猛地抬眼,晶亮的眸子瞬地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我是因为想待下而待下的,而且我并不觉得你任性,甚至觉得你执拗得相当可爱,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是他的真心话,不过怪的是,他总觉得这些话他以往似曾说过。
八成尚未失去记忆之前,他便是个放浪不羁之人吧!
朵颜羞赧地敛下杏眸,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他的道歉,随即又把脸窝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其实那时候我在边界上巡视,突然瞥见一只大鸟从天而降,我一时兴超便想猎那只大鸟,於是就追著它跑:孰知跑到栈道边,却看见你自栈道另一头的崖壁落马,我便把你捡了回来……”她喃喃自语著,彷似快进入梦境一般。
“然后呢?”他屏气凝神地等待。
“我要叫你大鹏,横竖你现下又没有名字,而且你有可能一辈子都忘了自己是谁,乾脆取蚌名字叫作大鹏,我往后就叫你大鹏……”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他俯近她,登时发觉她已入睡,不禁莞尔一笑。
“大鹏?”倒也无不可,她高兴就好。
横竖他已经把一切都忘了,就让他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也没有什么不好。
第三章
“就在这边。”
朵颜骑著爱驹“戾风”在寒澈的风中狂奔著,只为了带领大鹏到当初捡到他的地方,看看是否能够激起他的记忆。
“怎么了?你不下马吗?”朵颜率先跳下马,在周围环顾著,却发觉大鹏还坐在马背上,不禁抬眼睨著他。“怎么著?该不会是我方才骑得太快,你身子有点不适吧?”
这是相当大胆的臆测,而它更足愈来愈怀疑他到底足什么样的出身。
第一次见到他,便看见他自马背上摔落,这表示他必定是不擅骑技,可今儿个可是她骑马让他坐在她身前,如此这般,他还会觉得不适吗?倘若真是如此,她可要大胆的臆测他绝非是官场之人,八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乡野村夫吧!
“扶我一把吧!”他虚弱地道。
天晓得方才的速度有多快,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感觉上像是坐在云霄飞车上……云霄飞车?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的脑袋里会突地出现这个名词和画面?
“怎么,不是要我扶你吗?怎么还不下来?”朵颜一手拉住他,一手拉在马辔上,却等不到他下马。
大鹏回神,忍住欲呕的冲动,让她扶著下马。
敝了,一个弱小女子都可以这么神勇,为何他会显得如此虚弱?难道他真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文人?
真是太没用了!居然连下马也要人扶,而且扶他之人还是个女人!
他相信自己绝对是一个不擅骑技之人,否则光是闲晃到这儿来,为何就让他晕得快要死去?
八成在他尚未丧失记忆之前,便不得马儿的缘,光是要他上马背,便觉得一阵不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摔下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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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瞧,这个地方便是之前我捡到你的地方。”她扶著他到栈道边的大石块上坐下,纤纤玉指指向另一头陡峭的崖壁。“大鹏,那个时候我就是追著大鸟追到这里,然后便见到你莫名其妙地自马背上掉下来。”
其实她真的不太好意思伤害他,可她长这么大,真的还未见过有哪一个男人,居然可以用那种姿势掉下马,感觉上彷佛他真的是一个不会骑马的人。
可这附近已属益州边界,他并非是益州之人,自其他边界到益州边界,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倘若他可以从那么远的地方骑马至此,又怎么会摔下马?她再怎么想也想不透他是怎么进入边界的。
“从这里?”大鹏抬眼睇著这陡峭的崖壁,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你确定我真的是从这个地方往下掉的?”
她确定吗?
他一点也无法想像自己独自一个人坐在马背上,站在崖壁边,然后再愚蠢的从马背上掉下来。
“而且我有勘察过地形,你的后方也没有任何追杀你的人,为何这样你还会从马背上掉下来?”她睇著远方,忍住想笑的冲动,晶亮的水眸却带著笑意。
“天晓得我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他不禁叹了声,继续环顾著四周,撇去地势高了点,栈道有点破旧不堪之外,这个地方虽已入冬,但山色却是锦丽惑人,林景层叠放浪,令他直睇著山下美景看傻了眼。“不过这里的景致可真是美得教人收不回视线,令人想要赞叹一番,”
他敢保证,他绝对不曾来过这个地方,倘若他有来过的话,绝对不可能忘记如此壮丽的迷人山景。
“啐,你说起话来老是文邹邹的,我看你八成不知道是打哪里跑来的文人,误闯边界又不小心自马背上摔落。”
这是她唯一可以想出的理由,倘若真是如此,要把他留在身边就不是问题了。
边界驻营向来是不留外人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敌军卧底,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认为他会是敌军前来白帝城卧底的。
她之所以会这么想,自然不只是因为他俊俏的外貌,亦是为了他的平易近人;这些都有可能是因为他丧失记忆所致,可在尚未证实他的身分之前,她仍是会选择相信他;即使丧失了记忆,她认为他仍是与尚未丧失记忆之前一样的个性。
“或许吧!”他轻声回道。
可是他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虽说他是不急著要恢复记忆,也不在乎自己到底会不会恢复记忆,横竖他现在也过得不错,只是……他真的对这里没有半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