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灯光乍亮,映在眼前的是稳定心神的绿色,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房里几乎都是绿色的,橄揽绿和墨绿色交错着,编织出一片葱郁的森林。
"你很喜欢绿色?"那天实在是太匆促了,她根本来不及看清他房间的摆设,一心只想着要赶紧回去;如今一见,感觉上仿佛又多接近了他一点。"连沙发和窗帘都是同一色系的。"
"绿色很棒,不但对眼睛好,又可以安定神经。"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只是纯粹喜欢对自己有益的事,至少他并不讨厌这颜色。
"这样子啊……"她像是个百分之百的迷,睁大晶亮的水眸,硬是不愿错过有关他的每件事。
"还有什么疑问吗?"他轻挑起眉睐着她熠熠发光的眼眸,月兑掉墨绿色的休闲西装,拉掉印上巴洛可风图案的骆驼色领带,解开橄揽色的衬衫,露出迷人的体魄。"你要不要先冲澡?"
"嗄?"她为什么要先冲澡?"我已经洗过了。"
好奇怪的问题。冲澡?这听来有点暧睐,希望只是她多心了。
"那我去洗了。"
尉庭摩领着她走进他的卧房,随即便走进浴室。
钟离梵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慢慢地走进卧房里,放眼睐着卧房里的每一个摆设,忘却了他暧昧不清的试探。
绿色、绿色、绿色……他的房间有一种森林的清香,有一种森林的温柔,浅的、深的、强烈的、柔和的、深沉的、勾人的……就像是他的人一样,让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她几乎是带着膜拜的心情来朝圣的。
因为他,让她第一次忘记亲近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或许他吸引她的,不只是因为他的专业和才华,还有他的笑让她忘了一直存在她心底已久的悚惧,于是她无法不接近他。
他的出现,几乎改变了她的人生。
※※※
"身高呢?"
"六尺一寸。"
"生日?"
"十二月二日。"
"射手座?"
"嗯。"声音有点意兴阑珊。
"嗜好?"
"嗜好?"尉庭摩冷哼了一声,几乎没有再回答下去的力气。"我不懂嗜好两个字的意思。”
他现在在做什么?
沐浴完,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和她躺在床上,应该是翻云覆雨的时刻,但是她却像是个专业的记者开始询问着他的个人资料。
如果不是已经查证过她的真实身分,他真的会以为她一定是个记者,而不该是个特助。
"怎么会不懂!"钟离梵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发亮的水眸凝睇着他。"不就是你喜欢做什么事,或者是你有什么特殊的喜好,或者是你休闲的时候最喜欢做什么事,就这么简单。"真的是非常简单,他怎么可能不懂?
"我没有什么嗜好。"至少目前没有。
对于主播一职,真是有点腻了,而追查西圣集团之秘辛,总不能要他自己揭露出来吧?除了这些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嗜好可言。
"那……你家里有什么人?"她接着问。
必于他的每一件事,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趁着他还承认两人是朋友关系,她当然得好好把握这一次的机会,满足自己求知的。
"爸、妈、兄、姐。"缓缓地闭上慵懒的魅眸,他发觉自个儿的正在急速冷却之中。"我的家人都住在郊区,而我则是因为工作地点的关系,所以便在这里置产,节省上班的时间。"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家庭访问吗?
一个女人在午夜时分到一个男人的住所,为的就是要知道他的身高、体重,外加喜好、兴趣和户口调查吗?好,算他邪恶,是他自己想岔了,是他不该以为她是送上门来的佳肴,那他现在想睡了,行不行?
"这样子啊……"她又点了点头,飞快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字,随即抬头又问:"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当上主播的?"
"不为什么。"他索性躺下。户口调查完了,现在变成专题报导了吗?
"总会有原动力吧?"不是吗?
就好比她无耻地接近他,是因为她喜欢他,因为她只要一见到他,心情便会大好,是因为她只要一接近他,她便会忘记她心中的梦魇。
"或许是因为我觉得借由新闻工作可以挖掘出被隐藏的负面现实面,可以让人知道这个社会的真相,让人知道其实这个社会并不是那么美好,许多事情是建立在一体两面的广角镜之下。"他合上酸涩的眸,登时发觉这几日累得很,一躺下来,疲惫随即袭上。
好吧,既然她没有兴致的话,那不如早点睡吧,他真的累了。
"原来是这样子。"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更加赞叹他的公正眼光。"你的说法一点都没错,满发人省思的。"
"更佩服我了?"他微睁开眼,斜勾着唇笑着。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尉庭摩睨着她毫不掩饰的崇拜,心底突地掠过一抹罪恶感。感觉上他仿佛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正在利用她的单纯以挖掘秘辛。但是那又如何?
他一直是这样子的,以往都不觉得有异,为何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做错了,仿佛自己不该利用她的崇拜偶像心理,不该这么随便地接近她,甚至是利用她。
他不认为自己的作法有错,但是罪恶感却挥之不去。
"我喜欢你在主播台上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情,用最专业的言语报导着每一篇新闻,用公正的眼光看待每一桩事件。"她敛眼凝睇着他,笑得迷人的唇瓣都弯了。"而最吸引我的,则是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从你的眼睛可以看到你的灵魂,可以看见你对新闻工作的热爱。"
尉庭摩默不作声,更觉心底的罪恶感钻得愈深。
她把他美化了。他开始怀疑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对于工作,他顶多是抱着一份好玩的心态投入罢了,纯粹是因为他厌恶朝九晚五、一成不变的生活,就因为他认为新闻工作会是最有变化的工作,他才义无反顾的投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她所说的热忱,她所看到的不过是她把理想强加在他身上罢了。
他几乎是等待着每日发生的新闻,一旦没有新闻的时候,他便会想办法去挖掘新闻,而今她则是下一个提供他新闻的人。
"你怎么了?"过了老半天,她总算发现他的不对劲。
"你今天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是因为钟离楚不在,她连一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所以在千挑万选之中找上了他?
"我……"她噘了噘嘴。"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是吗?"他慵懒地挑高浓眉,敛笑的俊脸万分摄人。
是因为钟离楚不在,所以她才想到他?
去他的,他就是不喜欢这种感觉!曾几何时,他已经落魄到必须当个替代品了?他可没这雅兴。
"我们不是吗?"她不禁惊呼。难道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么她现在来找他,岂不是……
睇着她震愕地蹙紧着眉,很意外的,他竟然探手轻抚着她紧拢的眉。"我们当然是,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哼,他竟然在安慰她,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吗?
这可是他头一次模不清自己的情绪。
"你在开玩笑!"她仍是不敢相信,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相信哪一句话。她很怕自己真的太厚颜无耻,居然因为人家一句应酬、客套的话便当真了。
尉庭摩收回大手,猛地放声大笑,狂妄而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