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他忙不迭地回道。
小惠子偷偷地模了模自个儿的脖子,在偷偷地抹去眼角不争气的泪水,暗暗叹了一声气。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八成就是这种滋味吧!
“还有一件事。”正在酝酿搭船勇气的璧玺又突地开口。“现在开始不准叫本宫公主,本宫特准你叫本宫小姐。”
小惠子一听,抖颤着纤细的身躯,倏地趴跪在地上。“奴才不敢。”
不要,他还想活,他不想那么早便去找姥姥!
“放肆,本宫说的话,你这个小小奴才胆敢违逆!”她杏眸一瞪,凌气逼人,迸射出属于皇室一族的傲岸风华。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天,谁来救救他?
“那本宫问你,你是叫还是不叫?”她敛下冰寒的玉眸,紧抿的唇角显示她的不耐。
“奴才、奴才……叫。”要不然还能如何?
呜,他现上可是背着数条大罪哩,他能不顺着她的意吗?
横竖是退不了路,咬着牙也得继续往前走;不过,公主虽扮起男儿身,但不会被识破吗?
一旦被识破,公主出了事,他一样得死啊!
老天啊、后土啊、佛陀啊、众神啊,请保护公主得以顺利地道杭州一游,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千万别出事,要不然他、他……呜……
“先叫一声让本宫听听。”
璧玺轻勾着笑,百媚顿生,娇美惑人。
“小、小……小姐。”他的舌头都快打结了。“小姐,别再笑了。”
“为何?”璧玺不禁蹙起眉,威仪慑人。
啐,这是什么话?她笑起来很丑吗?她好不容易拿掉了脸上的面纱,看这个世间也清楚了几分,怎么她逃出宫,心情正好,想笑个两下还得经过他这个奴才的应允不成?
“因为……”呜,公主的眼睛是瞎了不成,没瞧见站在附近的人直盯着她瞧吗?“因为……恕奴才斗胆直言,奴才是怕尚未到达杭州,我们便得被遣回宫里了。”这么说,公主可明白?如果她还听不懂,他也只能认了,索性跳运河淹死自己算了。
“此话怎说?”
璧玺显然听不懂小惠子话中的意思,将双手环在胸前,瞇起惑魂的眼眸,轻勾着笑,等着他的回答。
小惠子一看,便知大难临头。公主每每如此一笑时,便是想惩治他。呜,他还是跳运河淹死自己好了,下辈子投胎当猪当狗都可以,他再也不当奴才了,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回小姐的话,奴才以为小姐面貌如玉,倘若一再勾笑,怕会让人看出了端倪,要是进而猜出小姐女扮男装的话,恐怕……”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话都已经说出口,不管中不中听,他全都说了;倘若公主在一怒之下仍是要他这一条小命,他也只能很不甘愿地认了。
虽说公主的身段像北方人一般,在京城看起来像个姑娘家,但是只要一下江南,便和江南的男子没两样,不过她的脸……听说江南的男男女女皆如碧玉般美丽,希望公主到杭州后,不会被人猜出身分,要不然他真的要提头下黄泉了。
璧玺闻言,抬眸睐着周遭的人,再敛下眉眼。
“本宫知道了。”小惠子方才所说确是有理。
“嗄?”小惠子一愣,没想到公主竟是如此明理之人。
“还傻个什么劲?本宫要上路了,你还不赶紧告诉本宫得往哪儿上船,倘若误了时辰,让本宫被人逮回宫,你这个狗奴才救别想见到明儿个的太阳!”她敛笑之后,仅剩下的是清冷的丽颜。
“喳……”不对、不对,“奴才遵命。”
小惠子连忙到岸边的船家问着,不一会儿便又跑了回来。
“如何?”璧玺抬眉问道。
“那边的船家说现下便要开船了,不过船上已有一人,不知道公……呃……小姐愿不愿意同人一道?”他轻喘着气问。
璧玺睇了他一眼,蹙眉思忖了会儿便开口:
“走吧!路上有人照应,倒也不差。”
横竖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险,与人同搭一艘船也无妨,只要能逃得出京畿便成。
第二章
“小姐,往这边请。”
小惠子牵着璧喜的玉手走上舢板,非常小心翼翼地带领着。
璧玺表面上不动声色,仍是浅勾着笑,然而心底却是乱纷纷,手心不断地渗出汗水,却又倔强地不愿让任何人得知她的胆怯。
太丢脸了,她身为皇室固伦公主,竟不会泅水,倘若让人得知,皇阿玛的威德何存?不能说,即使都快笑僵了,也不能让人知道。不过是走个舢板罢了,是不?
哼,小小舢板还比不上她宫里最难驾驭的赤雷马,因此她何惧之有?
笑意愈深,心里的惧怕愈大,幸运的是连系岸上与船的舢板就那么一点距离,在她崩溃之前便已抵达。
不过,才上甲板,便见到一抹迥拔的身影倚在船桅,她随即敛笑,意识到另一件重要的事。
“小惠子。”她轻喊着。
“奴才在。”小惠子福了福身,垂眼应道。
“依本宫看,你还是别唤本宫小姐了,改唤本宫少爷。”还好她冰雪聪明,临时想起这件事。
她现下可是着男装,让这奴才唤她小姐不是怪透了!
所以,小惠子自然得唤她一声少爷才是。
“嗄?”小惠子搔了搔头。
“你这没用的奴才,这船上有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啐,宫里的公公都死光了,她才会瞎眼地找到这个办事不牢的蠢公公。
“奴、奴才知道了,少爷。”
随公主高兴,横竖都已经走到这当头了,他又能如何?
“别太靠近那个人。”她轻声嘱咐着。
她不是怕有人会认出她来,毕竟以往她可都是罩着面纱,不过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半路要是出问题的话,可真的是麻烦了。
“奴才遵命。”小惠子认命地应道,牵着她刻意往甲板的另一边而去。
然而,他俩欲悄悄地往一边移去,不打算惊动在甲板上的另一个人时,那个人却正巧转过身来,与璧玺四目对视。
※※※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手如柔荑、齿如瓠犀……
端弋霎时傻了眼,难以置信自个儿的眼前居然出现了个不凡的天仙美人,彷若是自河里走上岸的洛神,他的心不住蹦噪,彷佛在为初遇的顷刻而悸动,令他心神为之撼动。
不过,见她着月牙白的马褂、半臂上镶着金边,身着狐裘、头戴雪帽……这位姑娘为何女扮男装?
八成是正打算出游,遂女扮男装。
“这位公子,不知道妳要往哪儿去?”端弋笑得格外勾魂,一双深遂的幽眸直盯着一脸不耐的璧玺。
运气真是好,他为了要逃避阿玛的追捕,特地到花楼歇了一夜,今儿个才打算搭船下江南,想不到居然好运的遇到美人。不过,她的面貌虽堪称极品,脾性似乎却不若外貌那般吸引人。
方才还笑得灿亮如阳,怎么现在却蹙紧了眉头?
虽说他不是大清第一美男子,但是排个第二倒还不为过,怎么她一见到他,脸色登时大变?
“本宫……呃,本少爷……”璧玺蹙紧眉,却思索不出该怎么回答他。
她从未同外人说过话,倘若姿态摆得太高,不免引人疑窦;可若是姿态太低,岂不是辱没了皇室的颜面?
这可真是个难题。
“少爷,妳不是说路上有个人照应较好,怎么不同他说话?”小惠子凑近璧玺的耳畔轻喃着,却又怕过度踰矩,连忙又退到一旁去。
“啐,本少爷知道,你给本少爷滚远一点!”她咬牙轻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