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观仁偟叹了一口气,“好吧。”
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自然得想个办法再撮合他们两个。
***
她宁可死也不愿意陪在他的身边,而这些错便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倘若他跳入这条江,她是否不会那样决绝地离开他?
臂仁偲坐在人般高的荻草丛中,双眼空洞地直视湍急的江水,心神益发恍惚,却突地见到一抹令他魂牵梦系的身影,是当初的月牙白身影,是那一张无与伦比的艳容,然而却多了分憔悴。
是她吗?还是幻觉?
他颤颤地伸出手,轻触着毫无血色却又冰凉的粉脸。
是实体!
他瞪大眼眸,望着她颈项上还包着布巾,她的伤……“仁偲,回府好吗?这儿好冷……”话未成句泪先流。
她敛下满是水气的眸,睇着他胡髭杂生的俊脸、木然无神的眸子、狼狈的身影,清滟的泪水早已决堤。
她到底是怎么伤他的?居然把他伤得这么深?他往日的狂放不羁、邪肆倨傲全在那一夜被她彻底摧毁。
难道他这几天都待在这儿吗?已经入冬了,在江边过夜可是会冻死人的。
“梅儿,真的是梅儿?”他粗嗄地喃着。
她是来见他的吗?为何要来见他?她不是说过宁可戳瞎双眼也不愿见他的吗?那又何必到他的跟前?
“我们回府,我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你。”见他仍无动于衷,季雪梅无力地坐在他的身旁,将观元承回府之后的事说了一遍,让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观老爷未将话交代清楚的后果,他们之间不再有着跨越不了的鸿沟。
臂仁偲抬起红丝密布的眸眸着她,放肆地道:“那又如何?打一开始我便不在意这些事情,是不?”她同他解释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说过她是恨他的,跟世俗压根儿无关不是吗?
“我不会伺候过老爷,碰过我身子的人只有你……”季雪梅虚弱地道,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解释她当初撒下的谎。“我不恨你,我是因为身为老爷的妾,不敢造次。”
“你现下同我说这么多,是因为同情我吗?”是因为看不惯向来狂傲不拘的他变得如此落魄?
他分不清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为了他人,她可以尽其所能地去做,但到了最后,她的心底却没有他,被她排拒在外的人永远是他,如令她又绞尽脑汁地解释,她到底是图他什么?
“不,我是因为……”
“什么?”他靠近她,想要望进她的灵魂里,想要看清她真切的情感;然而他再也不敢自以为是地认为,她终有一日会投进他的怀抱。
“爱你。”她怯怯地道,声如蚊蚋一般细微。
然而听在观仁偲的耳里,却有如山崩地裂般摄人心魂。
爱他?她说她爱他?
他的心在悸动。他仍不敢狂妄地相信,可偏又思念得发痛,逼迫着他卑微地贪求她的垂怜。
“真的?”他仍不敢相信,然而却不断地靠近她,直到醇厚的气息随着刺骨的冬风拂在她的脸上。
季雪梅轻轻地点了点头,总算是把她的心意说出了口。
臂仁偲心跳如擂鼓,放肆而猛烈地撞击他的胸膛,仿若要冲出他的胸膛似的窜跳着。
“那你证明给我看。”他低喃。
他不是不愿相信,而是真的怕了她的拒绝,怕了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怕了她看似无心的淡漠,他甚至懦弱得不敢正视她。
“嗄?”什么意思?
季雪梅不知所措地往后睇去,发觉观仁偟带着一干家丁在他们的数丈之外,数十双眼眸正专心地瞅着这里。
她想要让他知道她是真心的,然而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才会相信她。
这里好冷,再待下去的话,他定会惹上风寒。
“吻我。”他低哑地命令。
“可是……”她羞红了脸,不敢再睨向身后。
“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吗?那你就要证明给我看,否则要我如何相信你?”见她的粉脸宛若晚霞般的绯红,他不禁更加接近她,止不住心中翻腾的,止不住接近她的悸动。
“那……”
她战栗不已,不只因为冷,更因为羞赧,然她仍缓缓地将唇贴在他的唇上,随即便打算抽离,却被他暴戾地按住后脑勺,放肆地想要吻得更深、奢求得更多。
“唔……”她想要挣扎,却又怕扯痛了伤口,只能任由他放肆地拥紧她,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在两人相识之处。
但是后头……“够了,仁偲!”
丙然不出她所料,观仁偟果真是把一切都看进了眼里。
臂仁偲恶狠狠地眯起眼眸怒瞪着他,暴喝一声:“滚!”
“雪梅身上还有伤,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猴急?”观仁偟叹了一口气,看他已恢复往日的模样,明白自己不过是白操心罢了。
不过,还好他已经先要一干家丁退下,要不然这大好春光,岂不全让不相干的人给看光了。
“你要紧吗?”听观仁偟这么一提,观仁偲不禁睇向她颈项上的布巾,心不由得被揪疼。
“我好多了。”她愧疚地道。
“你不会再骗我了吧?”他低哽地道,大手拂过她的伤口,不禁蹙紧眉头。
不愿再回想那一夜,她是如何残忍地在他面前伤害自己,而他是如何离开在血泊中的她……“不会了,现下误会都解开,不会了。”这样一个恋她、眷她的人,倘若失去了他,要她再到哪里寻找?
“你要记得你现下的话,别忘了我不会再放弃你,即使你再以死威胁,我也要进入黄泉找回你的魂魄。”他恨恨地喊着,想要忘了那一夜,想要忘掉让他胆战心惊的记忆。
季雪梅不语,只是静静地点着头,任由他轻轻地吻去她的泪,在她的唇轻柔地烙下一个又一个的封印。直到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都是他带给她的满足和爱恋,她哭了、也笑了。
站在后头的观仁偟只能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随即转身离去,心里不禁暗暗哼骂:啐,人家恩爱亲密,他站在这儿瞧个什么劲?反正仁偲自有分寸,他用不着留下来看守。他也有妻子啊,他宁可回家抱着妻子依偎,也不要在这寒风中干瞪眼。
—本书完—
★戏谱金瓶梅系列——
1.关于观仁偟与薛金荷邂逅及相爱过程,请看《藏金囚爱》
2.欲知寻朝敦如何以爱瓦解裘瓶静的心防,请翻阅《探瓶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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