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隐含太多讯息,虽然解读不出,却加深了他的不安。
“我不走。”他捂着胸口,血水早已渗透月牙白的袍子。“你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便不走!”
赫连煖煖若有所思地笑着,拿出置于怀里的香袋。“这是我们的结发。我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怎么舍得丢下你?你现下必须赶紧逃离龙首山,毕竟掌门师伯要杀的人是你,遂你先逃,我随后再去找你。”
“你会来找我?”他不信,他无法相信;她的眼神太凄凉,像极了达成心愿便义无反顾的眼神太慑人。
赫连煖煖还想说什么,却发觉身后传来阵阵不寻常的嘈杂声,往后一探,却见到连天的猩红色火焰。她不禁对他说:“还记得我们掉落的山谷吗?我们约在那里,我一定会去找你。”
赫连恕行还想要辩驳,想问她如何下山谷,却见到她拾起树枝往马打下,马儿随即往前狂奔;他想要拉住缰绳制止马儿,却使不出半点劲,只能无奈地任马儿带着他呼啸而去。
赫连煖煖满足地睇了最后一眼,随即走入地牢。一刀门着火了,虽不知为何着火,但此时的一刀门会十分戒备,她必须代替恕行待在地牢里掩人耳目,只盼慌乱之间,他们不会注意太多。
然而不消一会儿,火势在强风助阵之下愈烧愈烈,她甚至可以听到木材劈暴响的声音。要查看地牢的人应是快到了吧,她必须想办法替恕行少爷多拖一点时间,好让他可以安然离去。
倘若没人发现,她只消待在这里头,待大火过后,以她的尸体代替他的,或许一刀门的人便不会再追杀他。
恕行少爷的感觉果然敏锐,必定是猜到了她的打算,不过能为他挡去灾殃,她觉得很值得,毕竟能够再与他重逢,已是老天的恩泽了,她自然是感恩的,即使是要她献上这一条命。
她思忖着,突地听到脚步声,不禁扭绞着双手等着来者,却突地听到——
“煖煖?你怎么会在这里?恕行呢?”
“大师兄?”天,怎么会是他?
“快点告诉我恕行在哪里,我必须趁现下把他救出去,要不然便再无更好的时机了。”关仁郡气喘不已,却仍是一步步地走向她。
“难道……”她登时领悟。“火是你放的?”
“倘若不制造一点事情,我怎么会有办法救他?”他艰难地笑着,随即又问:
“恕行呢?”
“他……”
“在这儿……”一匹骏马倏地窜进地牢。尽避身受重伤,赫连恕行仍是以一副倨傲睥睨的姿态睇着关仁郡。“你给我滚远一点。”
“你怎么回来了?”她喊着,跑到他的身旁。
天,倘若掌们师伯在此时进来的话,那后果……
“我在远处见到一刀门着火,不放心你。”失血过量令他两眼昏花,然他仍死命地撑起身子,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狼狈。
“也好,既然恕行也在这儿,你赶紧跟着他一块儿走,趁着大伙儿在救火,顾不得其它的时候快走,要不然火势一大就走不了了。”关仁郡赶紧推她上马,他感觉出温度不断上升,可见火势已经蔓延到地牢了。
“可是大师兄你待在这里……”赫连煖煖担忧地问道。
“火是我放的,爹不会对我怎样,反倒是你们快走……”关仁郡身形一滑,跌坐在门边,大口喘息着。“只希望恕行能够原谅我爹,原谅一刀门对你的伤害。”
“你以为血海深仇那么简单便忘得了吗?”他咬牙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倒不如用我这一条命还你,只求你忘了仇恨。”
赫连恕行不语,太多情绪在他的心里翻腾。要他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实在做不到。他知道他对赫连煖煖不薄,这几年来全都是他在照顾她……
“你快走吧,火已经烧过来了。”赫连恕行淡漠地撂下这一句话,随即掉转马头。“保重,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驾的一声,他随即策马扬长而去,只余烧红的一片天……
尾声
天山上,艳霞四射,绚烂的七彩云朵编织出惑人的氛围,诱引出男子许久未发作过的相思病。
男子自襟口拉出挂在颈项上的香袋,望着里头的结发,心绪不禁又飘得老远,过了半晌,待整个天际化为赭红色时,他才苦笑地将香袋放回襟口内,贴在他的胸膛上。
何必再想那一个背叛他的女人?
这一辈子,是不会再相见了,他又何必再恋着她?然而,他是个不争气的男人,在得知她无耻地委身花楼之后,仍是傻傻地想念着她,深深地将她的形影镌镂在脑海里,细细描绘着她及笄后将会是恁地绝艳无俦……
苦笑了下,他拉起缰绳策马往山下走,打算将那些杂绪让迎面的风吹散,然而风乱心亦跟着乱。
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的心跳得极为失序,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才又弯了个山道,却见到一名艳丽打扮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禁心生疑窦,放缓了马儿的脚步,细细地看着这名不该出现在此的女子,却发觉那一张脸竟是……
***
“你在想什么?”
娇软的嗓音唤回了赫连恕行的神智,他笑着看向他身旁的女子。
“想你。”他放肆地在赫连煖煖的唇上偷了一个香吻。
“滑舌。”她娇嗔了声,捶了他的肩头一下。
她枕在他的肩头上,偎在他的怀里,望着外头梦幻般的仙境,唇角勾起。
没有人猜得到他们躲在天山的山谷里,没有人猜得到他们仍留在这是非之地,任由各大门派寻遍了中原各个地方,也猜不着他们竟会躲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且一躲便是十年。
赫连恕行握紧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啃着她仍旧玉白惑人的香肩,大手恣意地探入她的裙底之下。
“不行,大师兄要来了。”她娇喘着。
“理他!”他啐了一口。
“怎么可以不理?要不是大师兄……”话未说完,她的唇已沦陷在他霸气的掠夺之下。
时间过得好快,眼看着已经过了一个十年了,而他仍是如当年的霸戾,或许是太深的回忆令他改正不了吧;改不了也罢,她就是爱他这个样儿,只是受不了他老在大白天里硬要她分享闺房之乐,倘若让人知道了,多羞啊!
“娘,仁郡伯伯来了。”房外突闻清脆却又沉稳的童音。
赫连煖煖想回答,无奈神智已醉在他强烈的攻击之下,只能紧攀着他的肩头,呢喃道:“大师兄来了。”
“他没事老是往这儿窜,到底是在想什么?”赫连恕行不悦地眯起眼眸,明知故问。
“你别瞎想,大师兄打算要成亲了。你还在想以前的旧帐?”她娇嗔着不依,小手推拒着他,硬是不让他再靠近她。
“我不准你再见他。”男人想的都是一个样,他岂会不明白关仁郡在想些什么。
“你别闹了。”
她才坐起身,拉好凌乱的衣襟,却又被他一把拉向床榻,扯掉襦衫,露出贴身的抹胸,以唇轻啄着,煽动她的。
“娘,仁郡伯伯……”
清脆的嗓音来不及二次通报,已被赫连恕行吼了回去。
“叫他别扰人清梦,叫他滚!”
“仁郡伯伯,你自个儿听到了。”
那童音像是对着门边说的。
赫连煖煖旋即回过神。
“那……我就不打扰了。”
在见到一抹落寞的身影一闪而逝时,她想起身,却又被他粗暴地压住。
“很羞人的!”她简直羞得想哭了。
“那又如何?”他吻了下她的肩,满足地感觉到她轻颤了一下。“你只消想着我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