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倘若要她在一刀门和恕行少爷之间作抉择的话,她定是选择后者。
打定了主意,她决绝地张口打算咬舌自尽。
在那一刹那,他却松开了她,怒目欲眦地瞪视着她毅然求死的俏脸。
想死?她真的想死?
可恶!
暗虚怒然起身,扣好衣襟上的扣子,背对着她,不断地调整呼吸,像是在压抑沸腾的怒涛。
赫连煖煖胡乱地抓着被子遮住自个儿赤果的身子,瞪大的水眸里有着惶惧,亦有着不解;他到底是怎么了?倘若他真要她的话,他大可以蛮力占有她,压根儿不需理睬她的死活,然……他却停止了暴行。
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好好地待在房里,千万别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搞什么花样,否则……”
滞碍的气息在两人间散开。
“你要离开?”他要去哪儿?
“你在乎吗?”暗虚缓缓地转过身,冷厉如恶鬼般地瞪视着她。“你在乎我正打算歼灭一刀门好消我的心头之恨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刀门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将一刀门赶尽杀绝?”糟了,如果他真的打算灭了一刀门的话,她要如何才能够通知一刀门逃过这一劫?
抢王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倘若他真要歼灭一个教派,只怕是如囊中取物一般简单。而一刀门自然是因为敌不过抢王的兵马,才会出此下策——要她上天险阙杀了抢王。她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倘若一刀门真因为她一时的妇人之仁而惨遭灭绝的话……天!这要她背负着多大的罪恶?
“你担心了?知道要求我了吗?”他低笑着,诡邪而妖异。“放心吧,我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一刀门,不会那么轻易地灭了他们,因为那么做,一点儿也消除不了我心头的仇恨!”
一刀门欠他的血债,必要他们血还,然而现下还不是时候。
“你打算怎么做?”赫连煖煖舌忝了舌忝干涩的唇瓣。
“等我回来。”他如风似地往前一俯,在她的唇上偷了个香,又如影般地退至门边。“到时你就会知道了,煖儿。”
现在还不是决战时刻,他只是想去警告一番,让他们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对一切皆茫然不知的少年了!
***
“请问有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帮忙的?”
这是赫连煖煖在天险阙里逢人便问的一句话。
她被囚在抢王的主屋里,只能待在房里等着进来服侍她的人带给她一点消息,但却没有人敢在房内多加停留。
她一定要找点事来做,要不然光在这里等待,她都快要崩溃了;然而这天险阙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却仿佛看不见她的存在一般,任她问了老半天,仍是没有半个人搭理她。
眼看着天快要暗了,而抢王领了手下精兵出阙到现下仍未回来,要她如何能不心急一刀门的安危?
天!倘若一刀门真是因此而被灭,岂不是让当年赫连镖局的事件再现?
赫连煖煖坐不住地站起身想走出房外,却又被房外的侍卫拦住。她像只鸟儿般被困在房里,只能在房内踱步,待星光初现时,才听闻主屋外头传来阵阵喧闹的声音,她赶紧站到门槛边,引颈望向声音的来源。
那里有成对的灯火,想必是抢王回来了。
丙不其然,不消一刻钟,她便见到耀眼的灯火直往主屋过来。身形疾走如飞的是抢王,而他的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两个人,瞧那步伐似乎不是他的手下,反倒像是姑娘家,难道……
“煖儿。”
暗虚妖邪地勾起摄魂的笑,令她没来由地心悸不已。
真是的,她为什么要为了他莫名的笑感到心悸?但是当他那样唤着她的名时,那嗓音却像极了恕行少爷唤她的方式,还有那惑人的笑……
不是只有恕行少爷才会那样唤她,然而只有恕行少爷才能够掀起她难遏的战栗,只有他的嗓音才会令她心如擂鼓……该死,他长得像恕行少爷便罢,为什么连嗓音也可以那么相似?
“怎么,爱上我了吗?”他低声地笑着,灰绿色的眼瞳里有着莫测高深的笑意,却也有着模糊的怅然,以及不被发现的自嘲。
“你在胡说什么?”
赫连煖煖忙不迭地否认,头摇得仿若波浪鼓一般,潋滟的水眸却不敢再睇向他,径自走回房里,羞赧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听闻一阵脚步声来到。
“到里头来吧。”
闻他吩咐了一声,她随即转过身,却见到他身旁多了两个小泵娘。瞧那神态与面容,应是方及笄不久。她们该不会是被他抢来的吧?
“这是怎么回事?”她攒眉瞪视着他,看着那两个小泵娘,手心一片汗湿。
他真的到龙首山去了吗?要不然这两个小泵娘是打哪里来的?瞧她们紧缩在门边、抖得似落叶般地互拥在一块,以及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不难想象方才经历过了怎般残酷的杀戮。
他怎么忍心?
“抢来的。”他挑眉笑着,仿佛他所做的事再对不过了。
“你真的到一刀门去了吗?”
“你就那么担心一刀门?”他蹙眉敛笑。“我在很好奇一刀门到底给你多少好处,竟让你愿意为一刀门卖命?倒不如把价码开出来,让我衡量一下你值不值得让我收买。”
“你别做梦,我一辈子也不会跟你合作的!”
上天险阙以来,她一直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兀自沉缅在十年前的回忆里,甚至错把他当成恕行少爷看待,一时之间居然忘了正事,也忘了他原本便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抢王,忘了他的本性便是掠夺!
她怎么能再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
但是她杀不了他,真的杀不了他;然而除了杀他,她还能做什么阻止他的征战杀伐?
“我也不打算跟你合作。出去!”
冷厉的眸子里映着她愤恨的身影,深深地将她的倩影收藏在脑海里,心底却已有了其它的打算。
“我不走,这里是我的闺房!”要她走了,好让他欺负那两个小泵娘吗?
他真是禽兽不如,居然连那两个花样年华的小泵娘也不放过!难道他会不知道他一旦伤害了两个小泵娘,要她们如何活下去?
“你的闺房?”他讪笑着。“这里是我的寝房,何时变成了你的闺房?抑或是你在诱惑我,打算代替这两个小泵娘?”
婬欲的意味深浓,赫连煖煖岂会听不出?
“你不能这么荒唐,她们不过初及笄而已,你怎么可以?”
一想到他打算对那两名小泵娘图谋不轨,她便觉得心头酸涩不已,全身不住地轻颤,仿佛要将浑身的力气全都抖落一般。
“我不能?”他挑眉,笑得嗜血。“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不能的,只要是我想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要不然,如我所说的,由你代替她们来服侍我如何?虽然你瞧来是比她们年长许多,但你的韵味倒还挺诱惑我的。”
“你——”他怎能如此?
愤恨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努力不让它掉落,不愿让他发现她的脆弱,紧握住粉拳。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便走吧,别坏了我的兴致。”他深沉的眼瞳淡漠如冰,深深地瞅着她,翻涌着她读不出的情愫,却在她对上他的眼之后,恢复为原先的平静无痕。
“如果你放了她们,我……”赫连煖煖哽咽了,释不出淤塞在胸口不散的锥心之痛。“如果你放她们下山的话,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暗虚闻言,挑起眉,却不发一语,神情森冷地紧瞅着她。
第五章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