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一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了。如果这个消失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不争气的男友,她会更加气愤,“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还是你做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让她伤心离开?”
庄璇一直都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做事有条有理,最注重对事不对人的原则。无论谁在背后说她坏话她都不会介怀,只要那个人的能力足够担任他的位置。
可是小诺知道庄璇最讨厌贪得无厌的人。尤其是为了功利,不择手段的那种败类。
这次的丑闻一曝光,她就担心庄璇会不会跟周濛分手,却不料是最极端的做法——直接搞失踪。
虽然大家都是由她带出来的,闻风不动已经是一种习惯,可是……群龙无首的日子,撑不了多久。
白色信封里只有一行字。
“这是你欠蝶舞的。”寥寥数语。
没有解释,没有掩饰。她这是赤果果的表明了对他的坦白。
那件事情,真的是她做的。
为了……蝶舞。
他闭起眼睛,几日来的憔悴浮现在眼角。
蝶舞不就是庄璇吗?蝶舞,蝶舞……蝶舞到底是谁呢?
“带我去她的公寓。”他似压抑着情感,对小诺说。
小诺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但看他那么痛苦的表情应该是分手信吧,摇摇头,“她不在公寓,我去找过几次了。”他这是自作自受,谁让他做坏事了。
全公司里只有小诺知道庄璇住在哪里,因为她要替庄璇照顾那些海芋。
她还记得海芋瓶子上的那行字。
“此情永不渝”。她一直都以为是庄璇和某个心爱的男子的结晶,但是与她在一起那么久,都是独行侠,除了这个周濛。
未料他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我要去她公寓。”周濛皱起眉头,口气有些不稳。
“不要。”小诺坚持。
既然庄璇都提出分手了,她也不要帮这个人。
周濛看着小诺,用着从未有过的哀伤神色,“带我去。”
小诺懵了,整个人都反射性地后退一步看着这个陌生的人,“周总……”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她。”周濛低低地道。
全部门的人都听得讶异极了。
花心大萝卜风度翩翩的周濛,竟然会栽在一个冷静漠然的女强人手里,这个事情实在是更让人震惊。
第6章(2)
小诺坐在副驾驶座的位子上,指着一条条的小巷子转东转西,这个公寓比较靠郊区,不是闹市区,所以地价也很便宜。
当时小诺第一次跟着庄璇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很吃惊的。因为这里的公寓一般的工薪族都嫌弃太偏僻,可是一个堂堂华都房地产的企划部长,年薪百万的女子竟然愿意住在这里,而且一住多年都没想过搬走。
她当时问过庄璇,公司里有给员工优惠价购房,为什么不考虑。庄璇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鲜的海芋,淡淡地微笑。
那样的笑容太过温柔,似若冬季的雪花。
一片一片地融化在眼睛里,不舍得再有任何的探究。
这是一片的旧公寓,奇怪的是多年来政府没有想过拆迁,可能觉得图利不大。
周濛每开一条小巷,他的心脏就更跳动一分。
“扑通、扑通”强烈的心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无法承受的感觉。
很沉重。
仿佛前面等待他的不是一个房子,而是一片片荆棘,眼看着就要把他刺得遍体鳞伤。
车子终于停在某个旧公寓前。
铁门都生锈了,地上的藤花匍匐在铁门上,一圈绕着一圈生长,慢慢地衍生到了上面,爬到了围墙上开出了不知名的小花。
他的胃一阵恶心,下车抚着墙壁就吐了。
小诺也闻见了附近不远处垃圾站的味道,是很难闻但不至于这样夸张,她略带嘲笑地道,“周总,你从来没住饼环境这么差的地方吧?”
周濛一个劲地呕吐,胃痛苦地纠结在了一起。
脑海里记忆尘封的封条在慢慢地吹起,飘落着,飘落着。
“我们的部长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那些好的房子,可以购房的代金券都送给了我们部门的同事,她只说这里有重要的东西存在,不会搬离。如果你爱她,愿意跟她在这里一起生活吗?”小诺依靠着车门问。
以前怎么看这个男的那么优秀,现在庄璇离开了,反而觉得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我愿意。”他缓缓叹气。
因为四年前,他就住在这里,与一个爱了他五年的女子。
小诺有备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
一切都很整齐地叠放在一起,屋子里都曾是他和玄妆五年相处的熟悉味道。他以为在他搬出这里的那一刻,她已比他早一步离开,却不知她重新回来了这里,而且有着这样的温馨布置。
他看到茶几上已经枯萎的海芋,心里一略的冰凉,这是玄妆最喜欢的花束。他以为一切都是往事如烟,早就云淡风轻的忘记。却不知记忆在深处的东西一旦被挖起,就会排山倒海地涌出来。
“玄妆……”她总是那么傻,以为生了孩子他就会回头。
那一天她站在门口等他出来,他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有着婴儿红润的肌肤与白皙的脸,那曲卷的睫毛像极了她的母亲。
“抱抱她吧,好歹她是你的女儿。”她站在他的面前,显得单薄而孤寂。
他却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她沉默,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坐进自己的车里,没去看她。
忽地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他看到她撞上了一辆卡车,整个人躺在血泊里,鲜血淋漓。
他一阵干呕,接起电话,“喂,董事长?好的,我马上来。”
那是他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他一直以为……她玄妆已经死了。
之后的他可谓是平步青云,从副理做到特助再到现在总经理的位子。可是心里的某个位子却空落落的,终究他没在和董事长千金的订婚宴上签署名字,原来在他的心里……还是有着这样一个她。
玄妆,庄璇,到底……你在哪里?
他一直以为当年的玄妆早就死了,可是她还活着。
此刻的他可以肯定庄璇就是玄妆。
屋子里的所有摆设都没有变,还有茶几上的那个花瓶。
那是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的生日礼物。
她喜欢海芋也喜欢那个传说,他特意让礼品店的老板刻了那行字。哄她开心,给她许诺。
他也曾以为两个人就可以这样过完平淡的一生。
若不是突如其来的人事变动,他也不会……错悔一生。
这是一座墓碑。
隐没在众多的公墓里。
庄璇站在墓碑的面前,递上一束新鲜的海芋,“蝶舞,妈妈来看你了。”
墓碑里的照片是一张可爱的婴孩,有着曲卷的睫毛,淡淡的眉弯弯似月。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命大,那一场车祸她居然没有死,只是被撞伤了的脸不能再恢复如初,她去做了整形手术。可是孩子却不幸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蝶舞,知道吗?妈妈给你报仇了。”她的脸,还是那般的平静。
蝶舞,多么飘逸美好的名字。
当年他们同窗,自高中相识相知到大学相恋,她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轻问,“将来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就叫周妆好了。”他笑说,有他也有她。
她摇摇头,这么难听的名字才不要呢。
“要不我们叫周蝶吧,”她模着肚子里的孩子,希望这个好消息可以瞒得更久一点,“记得高中的时候老师教我们课文的那一次,就是学习‘庄周梦蝶’让老师把我们偶然放到了一起,若不是那一次的阴差阳错,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