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唇外朝、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柳眉不扫而黛、樱唇不点而红。那面貌,如杏花绽放;那眼波,如寒月在天。
这女子令人惊艳得失了心魂,在一片浓妆靓饰、粉红骇绿中格外引人。反观一旁风情万种的花娘们,倒成了庸脂俗粉。
莫非……她便是让大哥闪了心神的女子?
玉琬琰初见朱熹康的第一眼,倒也让她给吓得心悸犹存。
总觉得他放荡恣肆的眉眼间,有着莫名的熟悉,那看似风流不羁的爽朗,实则是内敛潜藏的假像。
他应是温而不懦、威而不厉,可面前的男子竟是散发着卓尔不群,奴云攫石的气势,不知怎地,总让她觉得有着丝毫的不舒坦。
她与他应是初见,为何她会有如此荒谬的念头?
玉琬琰垂下眼眸,静下心,成功地将方才的错愕隐藏在她缥缈婉约的玉丽面容里。
她扬起了羊脂玉般的藕臂,桥坊里的花娘们虽然不甘心,倒也是顺从地往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向朱熹康送了几分秋波。
朱熹康倒不如方才的火烈,一双幽邃邪魅的黑瞳,直勾勾地注视着玉琬琰的一小步、一顿足。
看着她在离自己最远的小几前落座,葱白玉指朝小几旁的火炉里丢入几颗松果,满室的啪啦烧裂声乍响。而后,再见她巧手的将一旁的瓷壶放在火炉上头,形似烧茶。
朱熹康不置一语,扬起浓黑的眉,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再见玉琬琰依旧闷声不响,雪白的小手在小几上排上小茶匙、两个嗅香杯、两个青瓷玉杯。
这下朱熹康可感兴趣了,不禁掀了薄唇,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准备沏茶?”
玉琬琰挑了挑柳眉,笑意仍挂在唇边。
“爷,是琬琰驽钝,不懂得文酒助兴,也习不来翩舞兴味,只好沏壶琬琰最拿手的龙井茶,教爷儿尝尝。”
“姑娘如何知晓本爷喜爱闻茶?”朱熹康倏地坐起,起身移步走向玉琬琰,在她的面前席地而坐。
不因为她绝美得无双无俦,更不因为她聪颖得口齿伶俐,而是她酥人心胸的吴侬软语,让他起了兴趣。
“这是琬琰浅见。”她端起美眸瞧着他,发现他的慵懒已不复见,倒起了与他聊天的兴致。
“爷儿的身形极似北方人,想已习于北方的酷寒;再见爷儿的双手粗茧缚掌,必是习于练武之人。但是爷儿的双指之间有着薄茧,再加以北方人的习寒,这薄茧必是常年嗜饮杯中物所致。”
玉琬琰话语不含糊,手中的动作倒也俐落,在刹那之间已将所有器具备好,等待着热水的冲泡即可。
“可姑娘为何不以为这是出于温酒的杰作?”朱熹康惊诧,旋即将惊色隐藏。
玉琬琰笑而不语,隔着手绢,提起沸腾的滚水,倒入放了茶叶的小青瓷壶里,再缓缓地道:
“温酒的热度不宜过高,否则酒即失味;而烹茶的热度若是不高,则逼不出茶中的香醇和甘甜。而在这高温之下,爷还能拿着茶杯,必是爱茶、闻茶之人,才能忍受这极苦。”
她抬眼一笑。“爷,您认为呢?”
第三章
朱熹康激赏地望着她,阴隼的黑瞳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真是好眼力。”
玉琬琰手摇着青瓷壶,在两个青瓷杯上倒出青黄色的茶水,刹那之间,整座桥坊里全是一股清爽甘醇的甜味。
“爷,不妨先尝尝琬琰的手艺。”
朱熹康笑睇着她,单手接过滚烫的青瓷杯,豪爽地呷了一大口,丝毫不将这烫意放在心上。
“龙井清香,妙在淡中有味!”他惊叹道;小小一位花娘,竟有着如此的好手艺。
“爷,果真对茶有着深入见解。”玉琬琰浅呷了一小口,纤纤玉指拿了块核桃糕稍填了肚子,便又继续道:“不过,爷儿并不是为了呷茶才来这一趟的,是吧?不妨将来事同琬琰说也是一般。”
虽然他同她一般爱茶,她已对他多了一份好感,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忘了来这桥坊的主因是为了探这人的虚实。
“敢问姑娘与那环彬姑娘是何关系?”朱熹康眉一挑,嘴一扯,爽飒地勾起迷人的笑。
他听到了,她方才称自个儿是琬琰,所以她绝不会是玉环彬,他可以先放下心,向她探探环彬姑娘的事,再来谈她与他。
毕竟,知心难求且难逢。
玉琬琰一挑眉,潋滟的眸子水灵灵地望进他的眼里,心里头研判着他的用意为何。
“环彬是家姐,敢问爷寻她是……”
“此乃烟花之地,寻着花魁,还能为哪桩?”朱熹康咧嘴笑着,天生的王者尊贵气息立现。
他方到此地时,便已向花娘们询问玉环彬的事,岂知,除了她是三年前艳冠群伦的花魁之外,她的身份、背景,以及她为何会沦落至玉色楼的事皆是一片空白,这反倒挑起他的好奇。
朱熹康徐缓地摇着扇子,嘴边勾着一抹邪魅的笑意,恣狂的黑色眼瞳更是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打转。
“家姐已嫁作人妇,和玉色楼不再有任何关系。”玉琬琰沉着地打量着他,一双水漾的笑眸直瞅着他。
“已嫁作人妇?”他一惊。
原来如此。朱熹康不疾不徐地收起扇柄,心里头响起朱熹宣所说的那句话,这岂不摆明了大哥早知道她已是人妻,所以才有感而发的。
若是可能,他倒真想会她一会,瞧瞧是恁地美颜,可以将大哥稳如磬石的心搞得神魂颠倒。
“不能见她一面?”
“不便之处,还请爷多见谅。”玉琬琰笑容可掬地回着,心中倒是不甚开怀。一般人若是知晓大姐已为人妇,必是不再追问;而这人,居然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还想再见大姐一面,实是无耻!
她绝不能让大姐和这登徒子相见,免得扰了大姐和春雷哥的感情,玉琬琰在心中思忖道。
“真不能见面?”朱熹康勾起邪佞的笑,俊颜之上更是带着三分的魅惑。
有着玉琬琰这般的美人在前,他倒不是非和玉环彬见上一面,只不过是受人之托,他总得把话带到才可。
玉琬琰掩面而笑,秋波流转之中,两泓潋滟水眸含嗔带媚地望向朱熹康,倒让他险些失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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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你开口、闭口全是家姐环彬,琬琰好生难过。”玉琬琰移着柔弱的身子斜依在朱熹康叠起的腿上,葱白玉指更是似有情、若无意地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掠过。
朱熹康敛下眼享受着美人坐怀,性感的唇瓣扯起迷人的诡美。
他并不在意坐拥美人,甚至可以说,这女人挺对他的味儿的。可是今儿个,他有要事在身,他得先将大哥的话搁在心上才行。
“可我今儿个是为玉环彬而来,若见不着她,岂不扫兴?”肆佞的笑意不断地挂在唇边。
“你见过家姐?”玉琬琰楚楚可怜地撑起细瘦腰肢,抬起螓首,一双水朦大眼直视他邃远的黑眸。
“是没见过。不过,素闻玉环彬之姿艳绝人寰,文雅之风彬彬斯文,可是烟花地之一绝;再则,听闻与之同床,被翻红浪真销魂,若是让她就此嫁作人妇,岂不让她的夫君得了便宜?”
这些话,全都是同那花娘身上打捞来的,属不属实,他可不知。但是,大哥能与如此佳人有过一段缘,想必这话中的成分,属实居多。
不过,没见到人,再则已是人妇,他便少了一分趣味。他无法想像她是如何美若天仙,更无心与有夫之妇牵扯纠缠;倒是眼前柔情婉媚的玉琬琰,多吸引了他三分。
玉琬琰闻言,身子倏地一僵,眸中凝滞着杀气,却又在霎时之间,换上了甜笑,直让朱熹康以为自个儿看错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