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抱着痛哭。
这还没结束,乔娜英连陈阿勇都喊着要抱。“伯父,我以前都嫌你很‘耸’(俗),我其实都瞧不起你,可是你对我很好,我是很喜欢你的,我喜欢你啊……”
陈阿勇惊恐地问一边的阿慧,在女儿耳边问:“现在,是不是把猪带来她也会这样?”
“可能喔。”陈明慧笑了。
“我真白痴,我差点把自己害死了,哇啊……”乔娜英胆颤心惊,对今晚发生的事,永生难忘,是命运给她狠狠的教训啊!
陈阿勇自愿跟美美留下来照顾乔娜英,他劝蒋汉城带阿慧回去。
“你们受了很大的惊吓吧?都回去休息,这里有我跟美美在。去去去,回去睡觉。”
陈明慧对乔娜英微笑,温柔道:“我们先回去,很快就来看你。”
“你快休息,不要再哭了。”蒋汉城也对她笑。
能看见他们的笑容,呜,好开心喔。乔娜英眼泪又掉下来了,很不安地看着他们。“真的还会来看我吧?不会都不理我了吧?蒋汉城,我还能当你助理吗?”她差点害死他们啊,忐忑着,怕他们再也不原谅她,可是陈明慧笑着跟蒋汉城手牵手,宽容地直点头。
“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啊。”蒋汉城爽朗地笑道。
“我会煮鲈鱼汤来给你补一下。”陈明慧弯身,凑近乔娜英耳边,悄声说:“谢谢你……为了救他受伤……姊姊爱你。”要不是乔娜英在紧急时刻勒住王柏琛的脖子,蒋汉城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乔娜英听了痛哭流涕,她一直质疑陈明慧的爱,可是能这样包容她呵护她,连她犯错也不计较,这还不叫爱?唉,她真是错得离谱。
稍后,陈明慧跟蒋汉城回去。
陈阿勇也在一旁的折迭床睡了。
乔娜英跟女儿一起躺在病床睡,美美温暖的柔软的身躯,很暖和地贴着她胸口。她看着女儿柔美的睡容,那样信任依赖的躺在她身旁,她又一次感动的落泪啊。
活下来后,乔娜英变得很敏感,很脆弱,见了什么,都好感动。原来能活着,已经是至大的幸福跟幸运了。
她对过去,太后悔。
“乔娜英,你不累吗?只是羡慕我的生活我的爱情?要不要花点力气在你自己身上?”
“是不爽我才来的吧?想刺激我才故意这么做吧?……就算拆散我们或把我气走,乔娜英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你与其伤害我,不如让自己可爱一点,认真地想想你的未来。”
是呵,陈明慧说得没错。
乔娜英彻底地反省自己。她,实在太不可爱了。甚至,是可恶。想想今晚有可能陈明慧跟蒋汉城将因她而死,乔娜英战栗不止。
当一个人,肯把家让出来,把钥匙交出来,那是基于多大的爱跟信任?她怎么从没想过,自己有多幸福?多么被爱?
陈明慧交出家门钥匙,让出家里房间,任她自由出入,物品由着她自由使用。她怎么都没想过要好好感激这种信任?不只不懂感激,她甚至利用起这份信任,把得到的都当成理所当然,而看向得不到的那些,并且陷入疯狂的嫉妒里,害自己的心生病了,看不见活着的美好。原来是自己太丑陋,才尽往坏处想。
蒋汉城也是,毫不犹豫地给她钥匙,让出房间。
现在,乔娜英明白了。为什么蒋汉城爱陈明慧,因为他们是同样的,美好宽大的人,懂得信任跟爱的人。自己不幸福,得不到真爱,不是因为陈明慧存在,或谁的阻碍。是自己阻碍了自己,她从来都不懂付出,只想索取。
乔娜英吻了吻女儿,深深叹息。
以后,她可以做什么?从事什么工作?只是当助理吗?还是可以找其他出路?她要养活自己的女儿,她希望女儿能为她骄傲。
乔娜英终于开始认真思索自己的未来。
在陈明慧住处。
蒋汉城跟陈明慧躺在床上睡觉,可是他们都一样,睁着眼,睡不着。
天已经亮了,窗外有车流的声响,清洁员扫地的声响,麻雀啼叫的声响,邻家浴室莲蓬头冲刷的声响,水瓢碰撞的声响,刷牙的声响——
这是寻常日子的早晨,今天听着,却特别的新鲜感动。
陈明慧紧紧握着他的手。
蒋汉城看她睁着眼。“睡不着?”
“唔。”
“在想什么?”
陈明慧转过身,面对他躺着。
“我在想……也许,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说着,眼眶湿了。
蒋汉城看着,很心疼。
她伤心道:“假如我们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考验?万一今天他的枪打中你,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每次你都因为我发生不幸……”
陈明慧啜泣。
蒋汉城赶紧搂紧她,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
“你这样说太离谱了。就是因为我们太相爱,所以会有‘怕分开’的考验啊。那些结婚了但已经不爱对方却还绑在一起的人,就有‘怕分不开’的煎熬啊。至于,剩下那些还没成功爱到对方的人,就有恐惧‘失恋’的折磨。”他抚着明慧的头发。“所以人生就是面对种种考验嘛,不是这种考验,就是另一种考验,生命本来就是充满考验跟挑战。我选择陈明慧,所以不管跟陈明慧在一起时,遭到什么样的考验,只要有你在,我都觉得很幸福——你不在时,我什么考验都没有,多无聊。”
“真的吗?”
“当然是真,喂,我警告你啊,不要给我胡思乱想啊!我可是没办法再忍受一次失去你的打击。而且你现在是我老婆,就要有老婆的样子,婚都结了,还想什么适不适合的问题,喂,陈明慧,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愁善感。”
陈明慧埋进他的胸膛,微笑了。
她想,不管发生什么事,蒋汉城都能往好处想。
明明就是带给他伤害,他也能讲得好像是很棒的发生。
可不是吗?
想让她安心,他又罗啰嗦嗦的强调。
“你看啊,我娶到你认真算起来,是占你便宜啊。房租有人分摊,三餐有人照顾,而且我一直就想混进你家,把这里占为已有。现在好啦,晚上发生那么要命的事,现在那边被封锁,我可以大大方方住这里,太爽了——喂,不过你布置房子的品味有待加强,这里也太单调了吧?这是女生住的地方吗?冷冰冰的,不行,我要好好重新布置——”
“重新布置?那要花很多钱吧,不行,不可以乱花钱。”她还记得他那番“钱不够用”的心声。
“谁说布置要花很多钱的?”
“随便设计一下、装潢一下也要几十万吧。”
“几百块就搞定了。你睡不着吧?我也是。走,带你去个地方——”
蒋汉城拉她起来,天气很好,太阳露脸,他们跑去重庆北路。蒋汉城带她去一间卖着各种纸品的老店“大利纸行”。
在那里,陈明慧赞叹地看着一落落纸张,搁置在一层层木架上。
蒋汉城熟门熟路地挑纸张,他选了厚度偏硬的棉纸。好大一张,裁成他要的尺寸。然后他们又去杂货铺,买了白色的伸缩杆。
返家后,陈明慧看他从随身的背包掏出铁盒,里面装满他外出带的画具。他把棉纸摊地上,随手挥毫,以国画颜料上了浅绿、艳红、蓝紫、靛青,那些颜料在他恣意的挥洒下,渲染成缤纷的花卉景致。
然后他将伸缩杆放纸的上端,将纸往内卷,以双面胶固定纸的两端。
如此,再把伸缩杆往房门上方拉开固定妥当,让棉纸往下垂落。
“是门帘?”陈明慧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