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杜谨明沉默了会儿,他那像花朵枯萎般急速憔悴下去的姑姑啊,想到她的病,杜谨明很心痛。医生说只剩半年,但他不愿意面对。
“怎么了?”汪树樱转身,看杜谨明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抬起脸,悲伤的看着汪树樱。“我姑姑……因为生了点病,现在都在休养。不过我已经请人在旅馆内打造画室,等她病好了就能继续创作。”他相信奇迹。
“是很严重的病吗?”
“不严重,只需要好好休养。”他说谎,好像这样姑姑就会一直留在身边。
汪树樱继续张罗饭菜。“既然这样喔,你应该要学着做饭菜,生病的人最想吃到的就是家常菜了。我车祸的时候在医院躺好久,最受不了医院的伙食,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到妈妈做的菜,好吃的饭菜简直是最棒的药了,让你在吃到美味的食物时感觉到活着还是挺不错的,所以产生一股斗志,决心打败病魔,为了吃,活下去。哈哈,你要学做菜啦。”
“我都有让餐厅准备最营养的饭菜给她吃。”
“餐厅做的,跟自己亲手煮的不一样的。餐厅大厨师做的菜有一种匠气,这个……很难形容。很花俏的菜,很漂亮、很精致,但就是少了一味。”汪树樱深吸口气,热油锅,准备大展身手。“反正我会让你知道家常菜的厉害。”
她熟练地操弄锅铲,把食材抛得老高,又迅速翻炒,让杜谨明看得目不转睛,真厉害啊。
汪树樱用心烹饪菜肴,她心疼杜谨明没妈妈照顾,于是在心里,她打定主意,在这三个月时间里,她要为这可怜的男人做很多很多美味的家常菜,宠宠他孤独寂寞的肚子,弥补他没有母亲的童年。
第2章(2)
稍后——
汪树樱把家常菜一道道端上茶几,荷包蛋、清炒豆苗、排骨汤、汆烫的五花肉,很平常的菜色,没有一道是功夫菜。
杜谨明看了,大笑。“就这样?三个月后,我就为这些菜,抱着你大腿哭着说‘不要走’?”
汪树樱帮他盛饭。“就是这种越平常的菜,越让游子想念家里,让在外面工作的男人下班后急着回家。越简单的东西,越需要功夫。”
汪树樱坐下,把碗交给他,好认真地介绍——
“你以为荷包蛋煎得这么刚好很容易吗?青菜炒得这样绿很容易吗?三层肉烫得这样油亮滑女敕很容易吗?我告诉你,这是——唉——”汪树樱捂住肚子,往外跑。
杜谨明追过去。“怎么了?去哪?”
汪树樱急着穿鞋。“我回去店里上一下厕所,你先吃——”
“干么回去上?”杜谨明拦下她。“这里有厕所啊!”
汪树樱想挣月兑他的手。“我要回去上啦!”
杜谨明偏抓着她不放,笑看她困窘的样子。“唉呀,我不会笑你的,不要害羞,门关起来什么都听不到——”
“厚,你不要闹了,肚子好痛,放手啦。”汪树樱跑了。
“卡片带着。”杜谨明只来得及把大楼磁卡塞给她。见她逃得急,他感到好笑。“别扭什么啊?”亏她刚刚还那么神气。
杜谨明坐下吃饭。
很恐怖,一碗接着一碗吃,他停不下来。她做的菜下了药吗?也太好吃了吧?米饭煮得又Q又香,青菜脆女敕爽口,三层肉带着微咸,很下饭。荷包蛋尝起来女敕又滑,太美味了,每道菜都跟米饭很配,精英商旅也有聘请名厨负责餐厅料理,可是——杜谨明震惊,没有一道菜像汪树樱做得这样下饭。
“这就是家常菜?”杜谨明惊讶着,每一盘菜都被他吃个精光。他总是吃很少,可是今晚饭锅里的白饭被他一个人吃到剩一点。
实在吃太撑了,等到停手,已经撑到动不了,躺平,在地毯休息,完全动不了,肚子太胀了。他开始想象抱着汪树樱大腿哭喊“不要走”的画面,笑了起来,然后恍惚地看着天花板。
好饱,饱到眼神呆呆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吃太撑了。
汪树樱一路奔回店里,幸好套房离店里很近。真是,要她在这么小的套房上厕所,太尴尬了,他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欸,还是用餐的时候欸,死也不要啦!
上完厕所,汪树樱很苦恼地走回大楼。她一路唉声叹气,觉得好糗。怎么偏偏肚子痛呢?形象全毁,待会一定会被他狠狠取笑。她拿磁卡,打开房门,呆住——
地毯上,那个男人呈大字形躺着呼呼大睡。
她跑过去,被现场状况吓死了。
这……这全是他吃的吗?盘子里的菜都被吃光光了,打开饭锅,只剩不到半碗。
“他是猪吗?!”
汪树樱哈哈笑,走回去,看着杜谨明睡得不省人事。
罢刚说啥?说什么就这几样家常菜?瞧瞧现在吃到太撑,躺在地板呼呼睡的是谁?她蹲在一旁看着他,双手托着脸,笑咪咪,眼里尽是对他的宠爱。
“臭屁的孔雀——变成猪了——哈哈。”
结果汪树樱盛了最后的半碗饭,把残存的几片菜叶跟菜汤,就着饭吃掉。真是感人啊真感人,汪树樱自嘲地想,她忙着张罗晚餐,结果是吃他剩下的饭菜,这家伙也太爽了?
以前听妈妈说,她最高兴的就是大家把她煮的东西吃光光。现在,汪树樱也尝到这种满足感,就是这种感受?把心爱的人喂饱,看着空空的盘子饭锅,感觉真开心啊。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宠杜谨明了?
这一切三个月后都会结束。
不能太认真,要随缘,好玩就好,开心就好,可是——
汪树樱看着杜谨明的睡容,心头酸酸的。她真可以忘记这个男人?继续她的人生?放弃做家常菜给他吃的冲动,放弃看他把菜吃光光的这种感动?还有忘掉看着他睡脸这么满足的感受?
杜谨明在凌晨三点多醒来。
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他很震惊,从没像这样吃饱就昏睡过去。他一向很自律,什么事都会安排得井然有序,很有节制。可是今晚他失去自制力,吃撑肚子,还在地毯上睡。醒来时,他发觉身上盖着被子,转身,床上睡着汪树樱。
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凝视床上的女人。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他在床沿坐下,研究汪树樱的睡姿。他笑了,这女人竟然抓着一件枣红色、陈旧的儿童外套,有些地方还月兑了线。这是她睡觉的必备物品吗?真孩子气。杜谨明眼神温柔,胸腔涨满奇异感受,一种想呵护她疼爱她的冲动。
他伸手,抚模她的额头、她的发,她有着自然鬈的头发,软软卷卷地缠住他手指,撩起刺激兴奋的感受。
唉。杜谨明叹息。这样看着她,很折磨。她躺在白雪似的被褥间,虾状的侧睡,穿着黄色毛衣,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她像块甜润的蛋糕,性感、诱人。他看着,身体宛如着火,焦灼起来。按捺住汹涌的,他去洗澡,想让脑子清醒点。
他不得不思考实际面的问题,既然大家三个月后就要分手,他不该碰这个女人。他已经偷走她的初吻,难道连她的身体也要占有吗?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卑鄙。
可是,难道是吃了她那些家常菜的缘故,他的肚子被说服了?看着起雾的镜子,他头一回认真考虑起来,也许,三个月的赌期太短,也许,该赌上一生?
清晨的公园里,寒风刺骨,假日的早上七点,这时候人们都还躲在被窝里逃避寒意,汪树樱却被杜谨明拉来公园。她蹲在跑道旁草坡上,看着杜谨明完成每日例行的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