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守护的——
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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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十四小时飞行,抵达纽约纽华克机场。
在黑夜里,见到传说中庞震宇的女朋友,柯芬琪。她踩著高跟鞋,行动俐落快速,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巫玛亚。
“走,马上去医院。”柯芬琪领了行李,拖住巫玛亚就走。
很快地,到了停车场,柯芬琪将她推入跑车,发动引擎,咻地狂飙上路。
巫玛亚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柯芬琪驾车,眼神超杀的。“拜托,这么多年,听庞震宇说你都说到烂了,我们也算间接认识了。上个月他才说你剪了刘海,配上齐肩直发,加上冷冰冰的眼神,看起来很顾人怨。还说你一紧张就皱眉,爱抿嘴,一脸讨人厌的样子。爱穿牛仔裤,超级瘦,都没肉。”说著掐巫玛亚臀部。
“啊!”巫玛亚惊呼。
柯芬琪笑了。“你看你看,全吻合,肯定是你……你干么?”她瞠问,这个巫玛亚,竟趴向一边的车窗哭了。“喂喂喂,还没到医院就先哭,等一下看到他不就要哭死了。”柯芬琪抽面纸给她。“奇怪了,他说你是很冷静的家伙,不像啊,眼泪说掉就掉。”
是啊,是不像那个自己啊。
从陌生人口中,听见庞震宇说了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事,而他本人,却在跟死神搏斗。他长年被她敌视,甚至开部落格骂他,但其实他那么看重她。巫玛亚怎不惭愧,不伤心?
“他会没事吧?”巫玛亚问。
“唉,谁知道,问神吧……”说著,柯芬琪边开车边抱怨起来。“那家伙超爱逞强的,我说你开刀,干么请看护顾,应该要找你心爱的女人来顾吧?他坚持不跟你说他的事,他从以前就这样,有什么事,都不跟人说。你知道他的背景吧?他跟我一样在仁爱育幼院长大的……是弃婴。别看我现在好像在美国混得很好,当年,我们两个可惨的咧,他去混黑道,我跑去当大哥情妇,唉,总之不堪回首啦!幸好我们都走出来了,没一直堕落下去……”
巫玛亚瞅著暗黑的大马路,在高速驰骋的汽车中,听柯芬琪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关于庞震宇的事。那都是她不知道的一面,她越听,心越疼。
柯芬琪又说:“以前你们公司不是有个大姊叫萧奕贤的吗?那女人爱慕庞震宇,爱到后来发现他都没回应,就开始手脚不干净,到处收回扣。后来你来公司了,庞震宇担心再不弄走萧奕贤,以后她会一直找你的麻烦,所以干脆想办法把她弄走。”
“他是为我赶走她?”
“对啊。”柯芬琪点点头。“不然以萧奕贤的老资格,虽然会收点回扣,但他还可以忍受的啦!只是萧奕贤走掉那段时间,因为萧奕贤四处搞鬼,害他超累的,我真怕他身体会受不了,还好后来都有进入状况……”
“还有,那个脑膜瘤,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因为不是恶性的,其实开刀清干净就好了,偏偏长的位置太深,没办法动刀,怕伤到神经,下半身就瘫痪了,要不然就是大出血……我在纽约有认识的脑神经医生,固定帮他追踪脑瘤的生长状况,头痛时,都靠吃药控制。可是今年脑瘤实在大到不能不处理了,已经快压迫到他的视神经,动这个刀,很冒险……”
说著,柯芬琪单手操控方向盘,从皮包掏出一叠文件,塞给巫玛亚。
“喏,既然当事人来了,顺便跟你说清楚。这些是他的遗嘱影本,那家伙都想好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公司给你,房子给你,车子给你,存款给你,通通都给你,连遗产税都事先托我保管了,怕到时候你拿不出钱继承他的财产。”柯芬琪叹息。“我们这些孤儿,真的很心酸,打拚那么久,赚一堆钱,到最后呢?要挂点时,还要烦恼,身后财产要送给谁?身后事要找谁处理……”
“他为什么都给我?”巫玛亚受宠若惊。
“我哪知,我说你也可以给我啊,他就赏我白眼。你啊,你是他物色的人啊,十年前刚认识你时,也是他发现脑瘤没多久的时候,那段时期他很低潮,觉得人生没意思。想想看,他努力那么久,拥有自己的事业,结果随时都可能会因为脑瘤说掰掰,这不是很讽刺吗?!什么都有了,结果没福气享受,老天跟他开了个超大玩笑……”
一辆宾士猛地超过他们,差点相撞。
柯芬琪气得按喇叭,伸手跟对方比个F动作,然后和对方用一连串英语粗话对飙。骂完,又继续刚刚话题——
“他说你很像他,跟他一样惨,一脸无依无靠的样子,然后兴冲冲地说要训练你,因为找到你来继承他的成就,因为有人可以照顾看管,他就没那种轻生的念头了,而且也不再一天到晚诅咒脑瘤了。最神奇的是,遇上你以后,那颗脑瘤的生长速度忽然慢下来,大概是因为他比较开心,而且没有一直注意脑瘤,反而身体好起来……说真的,撑到十年才开刀,连医生都说是奇迹……”
听完他的心路历程,巫玛亚更是崩溃得哭到不行。临别前,庞震宇说的“谢谢你”,就是这个意思吗?但她才是那个最应该说谢谢的人啊。
柯芬琪忽然拿出个黑色镶金线的小棉袋给她。“喏……这东西交给你了,这是庞震宇随身带著的,他说万一他出事了,叫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你就会明白了。”
巫玛亚打开棉袋,抽出一小束的白头发。
她错愕,震惊,看著捻在指尖的白发。他全搜集起来了?她因烦恼而生的白发,他每一次佯装漫不经心地拔去,背后却偷偷收藏?随身携带?
“他真可恶……”巫玛亚哭嚷:“庞震宇真的坏透了。”
“怎么说?”
“明明对我很好,干么平常故意装酷?干么都不说?干么搞神秘的自己跑来开刀?过分!真过分!他现在躺在那里装死是怎样?到最后变成我才是那个无情的人,太可恶了。”
巫玛亚痛哭失声。
她曾埋怨出身,曾怨恨命运待她残酷,恨自己没母亲疼爱,没可以依靠的父亲,可是瞧瞧她,她多幸运啊。其实有个人,一直默默守护她的,用他的方式,将她拉拔到可以独立现实世界的高度,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是他用全然无私的爱,来成就她。她等于被他养大的,虽然她曾以为自己也像个孤儿,但原来她很幸福……
“他不可以走,不能丢下我……”
“唉,你冷静点,要有心理准备。”柯芬琪就事论事。“别抱太大期望,我必须跟你说,情况很不乐观,不然我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思通知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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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以为够坚强,可是总会有个人,是我们的罩门,让我们崩溃呢?
当巫玛亚换上无菌衣,进到加护病房,看到庞震宇,她认不出他。
不久前,还英姿飒爽的庞先生,躺在面前,头缠满绷带,因手术脸浮肿,毫无血色,跟以前判若两人。呼吸器,心跳机,抽痰机,缠绕的各种软管和电子线路,他像半个死人,靠一堆仪器维持生命迹象。
柯芬琪讲话很直接。“前天最严重时,我还被问要不要放弃急救。”
“怎么会这样……”巫玛亚泪流不止。
她没用,半小时会面时间,她都忙著哭泣,受到太大惊吓。无法相信离开时还好好一个人,再见面,会这么憔悴衰败地躺在一堆仪器里,死亡氛围,弥漫在他阴暗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