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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明星花露露 第9页

作者:单飞雪

两人来到PUB喝酒。

一如往常,葛菁云说话,楚天驰只是听。总是她关心他的近况,他从不多问她的生活,或回报同等关心,总是她,苦苦找话题。总是……

梆菁云苦笑,总是她不争气,甘愿承受这种痛又快乐的折磨。

“聊聊你的新伙伴嘛,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没什么好说,那个人笨得要死。”

她笑了。“你师父好霸道,老要你听他的。”

“我习惯了。”

“全世界,好像只有你师父拿你有办法,换作别人说的话,你才不听。”

“……”

她悄悄挨近些,贪恋他身上混著汗味的男人气息。那是一种强势的,充满费洛蒙的气味,比酒精更让她醉,大概是喝多了,她壮起胆子,问:“假如是我说的话,你听不听呢?”故意问得很轻松,表情却很不自在,她眼睛,流露太多情意,藏不住了。

楚天驰还是看也不看她,自顾地啜著白兰地。

懒得回应这个问题,脸色太冷漠,让她自己意识到问了个笨问题,任气氛冻结,任她去尴尬和难堪。

他就是这么残酷,她苦笑,自己转移话题。

“你知道吗?那个,一直在追我的王副理,月底要到夏威夷度假,找我一起去……”如果他还有一点点在意她,拜托,让她看见他在乎。

楚天驰转头看著她。“那很好啊,记得出国后狠狠敲他一笔,反正他那么喜欢你,到时想买什么就买,看看他对你有多大方,假如还不赖,就可以考虑嫁给他了,你也不想一辈子当老姑婆吧?”

她张嘴,想回话,但喉咙很苦,发不出声音,忙撇过脸,掩饰湿润的眼睛。

恨他那样无所谓的口气,更恨即使在对她这样残酷时,他还是英俊得令她心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寄在他身上。有时觉得他对她似乎是特别的,有时发现,自己跟别人,对他来说都没有不同。这种患得患失的暗恋滋味,教她摆荡多年,越来越空虚。

她自嘲:“有时我怀疑,假如我不是婉如最好的朋友,你根本理都不理我。”

气氛更凝重了,他开始感到乏味,还有深深的疲惫。一种就算睡掉一辈子,也解不了的疲累。

“我回去了。”他干掉白兰地。

“我还想喝……”她任性一句。但他就走了,走得毫不犹豫,将她留在深夜的PUB。

梆菁云趴到桌面,狠狠哭起来,他待她,其实连朋友都不如。

楚天驰站在PUB外,隔著透明落地窗,看葛菁云痛哭,默默看了会,转身离开。回到家,洗完澡,熄灯,躺在床上,躺进了没有尽头的黑暗,孤寂张臂欢迎他的归队,欢迎他再次加入失眠的行列。

他预料自己会跟往常一样,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忍耐空虚,空洞,无聊的黑夜,直至神智不清,终于睡著。

可是……他看看时钟,十一点钟。他想了想,竟然发神经,打电话到诊所。

“喂?”花露露很快接起电话,看样子她还没睡。

“叫我师父听电话。”虽然明知道师父已回家。

“你师父?”她清亮的嗓音,在夜里美好得像月亮。“你师父不在咧,他很早就回去了啊。你急著找他吗?你可以打他手机啊?!”

他的脸庞,一阵燥热。“我知道……没事了。”匆匆挂电话,她却急喊——

“等一下,你打来正好,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那个……”她支支吾吾。“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什么!”他声音低下去,脑中警铃大作,花露露干什么好事?把诊所烧了?弄坏设备?还是……

“有个东西……大大眼睛……就是没有毛……”她没头没脑地说。

“你说什么?”

“我可以吗?”

“把话讲清楚。”

“可以养一只很帅的流浪狗吗?”

他愣住了,坐起来,在黑暗里,想笑又逞强著,装生气地说:“你不可以。”

“但是它生病了,流浪在外面很可怜。”

“我的诊所禁止养狗,更别说是生病的狗。”

“真的不行?拜托拜托拜托好心的楚先生我知道你心肠很好的……”她装哭腔。

楚天驰能想像她在电话那头双手交握的拜托样。

“喂,我说不行。”不敢相信,他竟然在笑,掩住话筒,偷偷笑。可是,口气还很强硬。“你要是敢在我的地方养狗,你试试。”

“你会怎样?”

“我已经跟你说不准,好胆你就试试看。”

“先说你会怎样。”

这小妞,竟不怕他威胁哩,真皮。“反正你试试看就对了。”其实也不知道能对她怎样。

“你该不会为了一只狗打女生吧?”

“很难讲。”

“噢,你不会这么低级。”

“很难说。”

“好痒咧!”她嘻嘻笑起来。

“痒?……花露露?!”

“它一直蹭我的脚,害我好痒,帅帅!不可以,嘘,去那边,那边不可以大便!不行!”她在大叫。

很好,他现在已经能想像一只蠢狗,在他地盘屙大便的模样了。

“你已经让它进来了?而且连名字都取好了?然后它在我的地方大便?!”他冷冷地骂,可是嘴边笑意越来越大。

“哦哦哦,你别气,我们好好商量。”

“马上把它扔出去,不然明天你就完蛋了。”

“啧啧啧,只是一只狗,用得著这么气吗?我会祈祷,祈祷你明天就改变主意。”

“走著瞧!”

他用力挂上电话,仿佛他很气,但是,可恶,情绪很分裂,嘴角一直在上扬。大半夜,他竟为了一只狗,跟小女生吵架。

倒回床上,他扔开电话。

晚上被葛菁云搞坏的情绪,忽然烟消云散。

他躺著,觉得自己好像轻了些,飘飘的,晕陶陶的,瞪著天花板,心头怎么……怎么……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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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让它消失。”楚天驰冷著脸说。

“这么可爱你忍心啊?”花露露尖声说。

“蟑螂都比它可爱,它连毛都没有,这叫狗吗?”

“嘘、嘘、小声点,它听见了。”

“它是狗!”

“狗也有自尊,你瞧你瞧,它尾巴垂下去了,多伤心啊。”

一大早,花露露的诊间里,两个人,吵来吵去。

诊间外,病人都听见了,他们幸灾乐祸,都在偷笑。

笑最开心的就是巴南了,仿彿非常享受楚天驰没辙的吼叫,还倒茶给等候的病人喝。

“喝茶喝茶,慢慢等,人家吵架,我们别去打扰,让他们慢、慢、吵。”

花明月嗑著西洋芹,凉凉地翻报纸,毫不介意女儿让人家吼来吼去。

于是在九月一日早晨,天气晴朗的秋天早晨,楚天驰的地盘失守,多了一只狗儿。那只狗很丑,就是跟花露露一样,有一对好大好无辜的眼睛。它是一只病了的巴戈狗,有严重皮肤病,全身光溜溜,垂头丧气,垮著脸,他们吵架时,它就趴在花露露裙边。

楚天驰跟花露露理论。“这是我的诊所,让你住已经够好了,你怎么可以连狗都带进来。而且它长得也太好笑了,没有毛欸,这种癞皮狗,你也好意思叫它帅?”

“你不懂,这叫‘言灵’。我们那里的喇嘛说过,言语是有力量的,这个叫言灵。就是因为它变丑了,我才叫它帅帅,每天叫帅帅,它就有信心,很快就真的帅起来。我本来想叫它俊俊,可是帅帅比较顺口,俊俊念起来卡卡的,念太快舌头会打结你听俊俊俊俊俊俊俊具具具具……呼,我的嘴巴酸了……”

楚天驰眉头拧得更紧更紧,喔,他必须很努力,才不会笑出来。她具具具具什么具,嘴巴噘地具不停,真滑稽,也真可爱。她为什么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这样随兴自在?没有逻辑、也不懂人情世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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