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蔚南被儿子打败,感动又好心痛。以为儿子要新妈妈,是因为寂寞,没想到,却是怕他寂寞才……他们竟都默默地在为对方安排。
他蹲下,对儿子说:“好,下次回诊,爸爸会问医生,会考虑让你手术,不过,你要知道一件事,爸爸也是,爸爸有你就够了,不需要新妈妈,爸爸不寂寞,爸爸忙都忙死了,哪有空寂寞。”
“不要新妈妈?”
“不要。”
“如果是费阿姨呢?”
爆蔚南怔住,阿威敏感地察觉到,每次提起费阿姨,爸的眼神就闪躲。
“你快睡,我去洗澡了,晚安。”
“晚安。”阿威凑身,在爸爸脸庞亲一下。
爆蔚南回搂住儿子,闭上眼,想压抑不断沸腾的情感。
他发现,自己非常思念美里,这使他不知所措。即使表现若无其事,但她埋在他心里的感觉,分秒在开花。
他不断地想到她,不想被影响,气恨的是无法控制,心动要怎么控制?也许可以压抑,但越压抑,她就越在他脑海放肆盛开,灿烂夺目,霸住整个脑子,害他不得安宁。
第十章
住在医院的大树们,纷纷开始掉发了。枫树则是染了红头发,招摇着,风吹来,它就弯腰笑,笑得红发变成波浪,在半空中摇荡。
炎炎热夏,终被秋意赶跑。
两个多月来,美里忙得焦头烂额,压力好大,每天过得胆颤心惊。姊姊怀孕到第六个月,常有状况,一下血压高,一下尿蛋白严重,常出血,害喜严重几乎不能进食。医生强烈建议几次,要费家慎重考虑放弃胎儿,可是费樱霞坚持要撑下去。
美里心力交瘁,担心姊姊癌症复发。然事到如今,也不再劝姊姊,恐惧要是对事情有帮助,她愿意时刻抓住恐惧感。但那于事无补,她只能咬紧牙,陪姊姊苦撑,过一天算一天。
这天,好久没联络的邱贞贞忽然打电话来,她这才知道美里已经没在农场,也不打算开农场了,竟是回台北帮姊姊待产。这消息太震撼,她约美里见面。
“妳是不是白痴?我问妳,妳好好回答,妳是不是白痴?”
“欸……”
“回答我,妳是不是大潘仔?嗄?费美里妳是不是当潘仔当上瘾?”
“唉……”
在医院咖啡馆,邱贞贞气得跳脚。“未婚夫被姊姊抢走,记得妳多痛苦吗?还发誓以后都要为自己想,不要当潘仔,结果呢?竟然照顾怀孕的姊姊,那是她跟妳未婚夫的小、孩、欸!妳头壳坏掉吗?”
“唉,不要这么生气好不好?”
“那个时候,妳信誓旦旦辞了工作,跑去农场当解说员,说要开农场,不管我怎么说,妳还是坚持要做,老娘我还挺佩服妳的气魄。现在呢?嗄?现在变成妳姊姊的免费看护?是怎样?当潘仔有奖品是不是?很光荣是不是?”
“当潘仔不光荣也没奖品。”唉,好凶喔。
“那妳一次次当潘仔是怎样?”
“可是当潘仔……心里……比较舒服欸……”
邱贞贞愣住。
美里苦笑。是真的咩,要她不管姊姊死活,让亲人痛苦,然后自己去实践梦想,也许狠一点办得到啦,但那样就会幸福了?美里想过了,她太了解自己的个性,真那样做,就算实现梦想,也会良心不安,时常内疚吧。就算问心无愧,但心里就是会不舒坦。没办法,心软又滥情,这就是她啊!
她不再跟自己的本性拉扯不休了,当时失恋,很努力过啊,要变成另一个费美里,还烫大爆炸头,贯彻决心。可是,说真的,并不开心。唯有做真实的自己,才舒服自在吧。她选择顺从自己的个性,那也就是为什么,心甘情愿待在这里,为家人付出,无怨无悔。
但邱贞贞不能理解,觉得美里蠢。“我今天才知道,我的死党是白痴。”她气呼呼地灌一大口冰茶。
“不要这么暴躁嘛,难得碰面,聊点开心的啊。别担心,我过得很好,至少比我姊姊幸福,她真可怜,因为怀孕,身体不舒服,又不能用药,只能忍耐。看姊姊这么辛苦,我还跟她争什么呢?是不是?我真的很幸福了。”
邱贞贞冷笑。“果然是姊妹,妳姊也是超级大潘仔。抢到妳未婚夫,都恋爱了还不爽,还要冒死掉的危险生孩子。”
“可能母爱是天生的吧,不过,她情况真的很危险,真怕会难产。”
邱贞贞忽然明白,瞇眼问:“喂,费美里,我懂了,妳是不是对韩钟叙还有感觉?喉,坚持留下来帮忙,该不会是认为姊姊万一死了,跟韩钟叙说不定还会复合……”
“邱贞贞!”美里胀红面孔。“妳怎么有这么可怕的想法?难道在妳眼中,人跟人之间只能互相利用,对人好都要有目的吗?难道别人对妳好也一定有什么动机?妳这么聪明、这么计较,就快乐了?她是我姊效,再怎么说都是亲姊姊,一起长大的姊姊,我对她付出难道还要有条件?而且告诉妳,我对韩钟叙已经没那种感情……就算我姊姊死了,我也下会和他在一起!妳懂了吗?!”
邱贞贞瑟缩一下,知道自己说得太过分,低头认错。“对不起啦,当我乱讲,妳高兴就好。我只是,为妳抱不平……”
美里打量着好友,觉得她像有心事。“妳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事?黑眼圈好严重,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又天天加班了?”
邱贞贞看她一眼,哀怨道:“终于轮到我放年假,加一加,我可以放十五天。”
“哇,那很好啊,要出国吗?”
“本来想去找妳,谁知道妳回来了,扫兴,还以为可以免费住在游翼。”
美里呵呵笑。“妳可以跟阿俊去嘛。”
“他要上班怎么去。”
“不去也好,妳又不喜欢种菜,我又不在那里,妳会很无聊。”
“算啦,算啦,妳不在也没关系,我不是去看风景,我只要能看到英俊的宫蔚南就不无聊。”
“死性不改欸……”美里哈哈笑,笑着笑着,忽感到心酸。低下头,故作轻松道:“对了,到农场,帮我问候阿威,还有……”还有宫蔚南、还有昆伯、还有被移到白千层树下的种苗、还有……这么多还有,加上心头微酸感受,足证明,多怀念那里啊,可恶,那恐怖的寂寞感,又来咬她了。
邱贞贞驾车驶离医院。
秋高气爽,风和旦丽,她却淌下眼泪。边抹泪,边开车,视线都模糊了。本来,是来找好友哭诉,可是,当美里问起近况,她却又说不出口。
好丢脸,好难堪,她被阿俊抛弃了啦!
以前,在好友面前,提起男友,是那样得意啊,得意男友对她百依百顺,任她使唤。过去对男友颐指气使,还指导美里,教她怎么让男人死心塌地。但是……
天啊!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七天了,邱贞贞还不能接受。阿俊竟会跟她提分手,还有了新欢,最让她挫败的是,那其貌不扬、老实木讷的阿俊,新交的女友竟是新航空姐,而且,对方还乐得要跟阿俊结婚。
“哇——”邱贞贞嚎啕大哭,阴沟里翻船,气死老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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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贪玩的郑宇宙,忽然转大人了。
他像只苍蝇,每天纠缠宫蔚南,这只扰人的苍蝇,每天在宫蔚南耳边嗡嗡嗡,苍蝇清晨六点就出发,嗡嗡嗡地随宫蔚南活动。当宫蔚南跟昆伯在田埂边讨论这期稻收时,苍蝇问——
“昆伯,为什么稻田不用农药?这样万一被虫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