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吹她头发?妈呀,她颤抖地叫:“黎祖驯?黎祖驯!”
他不吭声,好整以暇地看她胆小得连眼睛都不睁开。
她转身,急急嚷:“黎祖驯?黎祖驯?怎么样了?”
他又往她耳朵吹风,她吓得背过身,蹲下来。“黎祖驯?怎么样了?呜……黎祖驯!”
炳哈,她真好笑,他蹲下,突然一把揽住她。
“啊~~”小君大叫,缓缓睁眼,发现是他环着她的肩膀,而且很可恶地、戏谑地对她笑。
“妳也太鸟了吧,这样就吓得不敢看?”
“有人吗?”
“有,一百个!”
“嗄?”
“骗妳的啦!”黎祖驯拍拍她的头,站起来,转身就走进房间。
唉呀,唉呀!小君跺脚,气死了。她追进去,问:“可是你刚刚不是还打电话?”
“装的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吓死了。”
“常常被我这样训练,以后妳胆子大,什么都不怕。”
她罕见地气急败坏:“我真的真的厚、我真的真的会吓死……”
他哈哈笑。
这时,小君的手机响起,她紧张地看来电显示,是美美。
美美劈头就问:“怎么样?钥匙还了吗?他说什么?”
“啊,嗯……我现在不方便讲。”小君支支吾吾。
“为什么?”
“回去再跟妳说喔,我在2503。”她细小的声音里掺着喜悦。
“在2503?不是要去还钥匙吗?”
“我误会了,他是要带我去2503放东西。”她笑了。
“……”美美怔着,心浮气躁。不懂黎祖驯怎么忽然又对小君这么好了?
“我晚点再跟妳说……”小君挂了电话。
天空阴霾,乌云聚拢,眼看快下雨了,风从窗口吹入,凉凉的,皮肤感觉到湿气,空气闻起来也有着潮湿的气味。
他们就像对恋人,窝在小套房,2503里藏着宝藏。
黎祖驯指着一室堆放的物品,跟小君解释:“有的是朋友不要的,有的是在搬家公司上班时客人淘汰的,不知不觉囤积了这么多东西……”
“你堆这些东西要干么?”
“有些会送去育幼院,有些留着,将来看谁需要就给谁喽。”
大概是刚刚被黎祖驯吓坏,那一吓,吓跑小君的矜持和尴尬,消除两人间的陌生感,气氛轻松,跟他互动自在多了。
墙角堆着一排的油画。
小君问:“是哪个画家的?”构图怪奇,一幅幅奇怪线条组合,像藏着密码,淡色彩,画中散发飘渺自由的气息。
“是我画的。”他说:“以前交过一个美术系的女朋友,很会画画,我觉得不难,就跟着随便画几幅。”
“随便画的就画这么好,如果认真学,搞不好可以当画家。”
“没兴趣。“三个字否定她的建议。
小君又看见搁墙角的木吉他。“你会弹吗?”
他拿吉他,随手弹一段,铿锵有力,旋律振奋人心。
“你学过啊?这组节拍很复杂。”小君赞叹。
“吉他是以前的同事不要的,我到书局翻了书,回来乱弹,简单得要命,玩几个月就没兴趣了,放着也是放着,如果有朋友要吉他,我可以送他。”
怎么都说得这么容易?小君嫉妒,她练琴练到快抓狂,可是竟有人随便学学就画画出色,吉他厉害,不公平。而这样的人,竟不是努力当画家,从事艺术工作,只是在唱片行打王?
小君建议他:“你那么有天分,要是肯好好学东西,一定会很有成就。”
“嗟!”他笑,整个人往后,倒在床上。“闷,干么什么都要讲到成就?只为高兴不行?及时行乐,享受生活,懂不懂?不用一定要有收获。”
“我只是建议你嘛。”小君搔搔头。
“像妳上钢琴课上到挨骂,弹琴本来是开心的,弹到愁眉苦脸,还喜欢弹吗?”
“我是不喜欢,但没办法啊,我妈希望我将来……”
“好了好了,别左一句妈右一句妈,又不是没断女乃。”他不耐烦的口气,教小君立时闭嘴。黎祖驯下床,从床边的桌子下,拖出老唱机。
小君过去,蹲在他旁边看。“这还可以用吗?”
“好用得很。”黎祖驯找出黑胶唱片,放上去,按开开,嘎吱嘎吱,唱盘转动,唱英文老歌。
小君笑了。“我只有在电影里看过。”
他这时又用一种极温暖的口吻,耐着性子跟她说:“妳看,这个是控制声音大小的,这个提起来唱片就停了,妳试试。”
她没试,她注意到他的右手,指着他的右手腕。“你这里被蚊子咬了。”
黎祖驯不以为意,江小君却慎重其事地打开手提袋,拿出小小绿色扁圆形罐,打开,里头是深绿色油膏。
“要不要抹?可以治蚊虫咬。”
“这什么?”
“神奇紫草膏。”
他瞠目,笑了。“神奇紫草膏?”什么鬼。
被笑得不好意思,她解释:“这很好用,可以搽蚊虫咬,还可以消炎,也可以提神。”
“喔。J他把手伸向她。
小君犹豫一下,捻一些药膏,轻抹在他的皮肤上。有点不好意思又感觉很甜蜜。
黎祖驯抽回手,嗅闻药膏的味道,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味道。”
“什么?”
“妳身上常有的就是这个味道啊。”拿来药罐,罐子封面,是个老头子的脸。“DOCTERBURT\'S……”是这个牌子。
“你不喜欢这味道吗?”
“刚开始闻到很不习惯,有点刺鼻,闻久了,很像树的味道。”
“这牌子的东西都是天然的配方。”
“真的可以提神吗?”黎祖驯抹一些在鼻间。
“这给你用,反正我还有。”想放这小东西在他身边,这样只要以后他使用这东西,她就觉得好幸福。
“谢啦~~”黎祖驯收下,涂涂抹抹。“真的可以提神?我昨天都没睡,一直到现在。”
“为什么?”
“失眠。”
“为什么失眠?”
“肚子饿,找不到东西吃。”
“喔……”
他抬头,望天花板,搔搔头,装不经意的口气说:“妳煮的饭还不难吃。”迂回地暗示她,她可以放心来他家,他不觉得困扰。
罢开始他是有疑虑,到后来还挺享受的,而且跟小女生互动,比跟那些同年龄爱玩时髦的女人有趣多了。和那些女人周旋,她们反应快,聪明有趣,热闹,又懂得和男人调情。但他没有归属感,和小君相处感觉很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温馨的、窝心的感觉。不再排斥她,不拒绝让她喜欢着。
小君笑了,笑得腼腆。心满满地,好暖、好甜蜜。今天以前她难过得像在地狱,现在呢?这世界又大放光明,什么都变得好可爱、好漂亮。
“对了,妳帮我看看这个还能不能用?”黎祖驯趴到床底,从里边搜出一台电子琴。
“连这个你都有?”
“反正都是人家不要的。”
小君接上电,熟练地敲出旋律,几个琴键的弹簧松弛,但还能演奏。
她坐在地上,叮叮咚咚地,笑问他:“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就弹妳喜欢的。”
他躺到床上,听她弹琴。
她敲打琴键,操作玩具电子琴,将旋律送入他的耳朵里。
这次她弹奏不为了参加比赛或为了老师母亲们的期待,这次纯粹为取悦心爱人儿的耳朵。
黎祖驯合眼听着,电子琴的声音没平台钢琴好,但这次他听出感动,和之前那僵硬的琴声不同,这次江小君弹得好极,听起来,悦耳舒服。他竟然越听越陶醉,到后来昏昏欲睡,于是他沉入梦境里,什么都消失,梦中只有那美妙的琴音回荡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