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块?”大家惊呼。
“除了炸鸡呢?”美容师表情嫌恶。
“嗯……薯条。”筠云低下头。
“小薯中薯大薯?!”美容师震怒。
“米老鼠~~”筠云开玩笑想缓和气氛,可是……恐怖,大家目露凶光瞪她,她赶紧改口:“不好笑,对不起。”
“还喝了什么?”美容师像在拷问罪犯。
“可乐。”
“喝可乐?”造型师快听不下去了。“早餐呢?”
筠云干脆一次招供:“汉堡,女乃油吐司三块,咖啡,一片松饼……”跟韩德纶从旅馆回家时顺便吃的咩。
很好,很安静。
大家用激愤的眼神瞪筠云。
“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陈书亭瞅著她。
“对不起。”筠云惭愧地道歉。
美容师用力合上本子。“再胖下去,上镜头就不能看了。”她霍地起身,拿镜子过来照筠云的脸,筠云羞得拚命闪。
“你看你的脸,圆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
造型师也过来,掐她臀部。“你看你这团肉,没有自觉吗?这么胖怎么帮你挑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
企划叹息道:“王筠云,你这样我们怎么把你塑造成少年杀手?还是要改变风格?”企划果然比较幽默。“不然我们让她走搞笑路线,对了,让她翻唱几年前蓝心湄唱的那首肉饼饭团!”
大家哄堂大笑。
筠云只好捧场苞著笑,但她面色越来越苍白,在大伙儿嘲弄的笑声中,她缩了缩肩膀,心坎凉飕飕。这就是光鲜亮丽人人羡慕的艺人生活?暗极了。
下午,宣传带筠云去摄影棚拜会主持界大哥,为接下来的发片铺路。
“只要让大哥高兴,等你发片,敲通告就很容易。”宣传经验老到地说。
“什么是敲通告?”筠云不懂。
“就是上电视节目,你在媒体前曝光的机会越多,唱片就越好卖,所以等一下要尽量逗大哥高兴,记住。”
筠云人缘好,容易让周围的人开心,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故意去逗人高兴?
她运气不好,当他们踏进主持大哥专用的化妆室时,大哥正在骂工作人员。筠云好惊骇,她看主持大哥嚼著槟榔,张著血红的嘴巴拉巴拉地骂--
“妈的什么烂本子~~你们脑袋长瘤是不是?”大哥将脚本扔在地上。“重写!妈的猪脑,浪费我的时间~~”大哥奉送几句台骂给工作人员。
筠云看那位女性作人员被骂得这么难听,竟然还可以没事般对大哥鞠躬弯腰,说道歉。筠云蹲下,将脚本捡起,拿给工作人员。
宣传拉住筠云,推到大哥面前。
“陈大哥,这是我们九月要发片的新人,拜托大哥到时多关照。”
“长得很可爱嘛!”大哥忽然伸手模筠云的脸。
筠云忽然低头啊一声,指著地上装傻。“有蟑螂~~”让这种人模会吐欸。
大哥脸一沉,瞪著宣传骂:“妈的,你们公司没钱了是不是?签这么普通的小妹妹,下会红啦!”大哥气唬唬地去化妆,使了眼色让助理赶她们走。
离开化妆室,宣传气炸。
“好好的在讲话,你看地上的蟑螂干么?!”
“他想模我。”
“那是因为觉得你可爱!”
“是吗?但是他的眼睛很色。”筠云瞅著她。
“就算色那又怎样?让他模一下会死喔?这圈子的人本来就比较热情,你不要大惊小敝好下好?Shit,你这样以后我会很难敲通告你知道吗?你机灵点好不好?”
“对不起……”这是今天说的第几次对下起了?
宣传酸道:“没带过这么笨的。”
筠云真感到抱歉,她提醒自己要小心要机灵要聪明,不要再给人困扰,她这样想著,神经绷得很紧。加上一整天下来只吃苹果,她现在晕头转向,很不舒服。
不过没时间休息,她们随即又赶去B棚,拍摄赞助商广告。
导演要筠云吃雪蛤膏,笑著说,,“嗯~~好好嚼,就是喝这个我的皮肤永远像十八岁。”
这么简单的台词,筠云NG十八次。
一直拍不出导演要的“甜美的笑容”,因为这款雪蛤膏有腥味,教筠云反胃。ZO到第十九次,导演发飙了。
“是白痴喔!笑得像家里死了人谁敢买?X的,再笑不出来,干脆去吃大便好了。”
筠云愣在现场,不敢相信会有人用这么野蛮的话骂人,宣传一直跟导演道歉。这会儿,筠云更笑不出来了,因为紧张,笑太多次,她脸颊快抽筋了。一直重拍,拍到第二十二次,导演、宣传、工作人员一起用眼神和轻蔑的笑唾弃她。
导演不骂了,用求的。“算我求你了,大姊,十二点了,你让我们收工好不奸?”
筠云颤抖,这些人的眼神像针一样扎痛她。
第二十三次,她暍了雪蛤膏,对镜头露出甜美的笑。
“嗯~~好好暍,就是暍这个我的皮肤永远像十八岁……嗯~~”筠云忽然弯身呕吐了。她吐得涕泪四下,五脏六腑像栘了位,在这么痛苦的时候,她听见工作人员的嘘声和咒骂声。
筠云很慌,吐完又道歉,拍到凌晨两点收工回家。
回程在车上,宣传咆她,痛斥筠云今天的表现。
在宣传的骂声中,筠云额头抵著车窗,窗面倒影,是一张无血色的脸,一双空洞的眼。
筠云欲哭无泪,她吓到了。
这辈子王筠云从不知道什么是压力,现在她知道了。压力会让人想呕吐,想抓头发尖叫,会怕得颤抖,会恨不得消失在这世上,好像与世界格格不入。
到家后,她的家门贴著韩德纶写的便条,他买蛋糕给她当宵夜吃。筠云拿出他给的备份钥匙,开他的家门。
客厅的灯还亮著,筠云踢掉鞋,洗澡,进卧房。幽暗中,看著床上酣睡的男人,她差点哭出来,可是明天一早还有通告,她没时间也没力气诉苦。
筠云躺下,挨近他,她立刻睡著。
她作恶梦,梦里每个人都在骂她,她想躲起来,却发现没地方藏。探照灯打在睑上,亮得她眼睛痛,那些恶毒的言语如刃划过心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在梦中哭嚷。
韩德纶被她的梦话惊醒。
他坐起身,开了台灯,看见筠云苍白的脸上泪痕斑斑。她啜泣著,喃喃重复说著对不起。
“筠云?”他摇她。
筠云睁开眼,迷悯著。
“怎么了?你在哭。”他担心地问。
筠云眨眨眼。“喔……是梦……”她倦极,眼一闭,又睡了。
“筠云?!”睡著了?!他纳闷。这么快?为什么一直嚷对不起?他抹去她眼角泪痕,义试著抚平那紧蹙著的眉头。
韩德纶若有所思地静静看她好一会儿,然后他按熄台灯,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经过餐桌,看见蛋糕还完整的搁著。
她没吃。
他喝完水,出来时,发现玄关地上的手提袋。他捡起,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散了一地。
门红、减肥食谱、写了密密麻麻的字的记事卡、脚奉、行程表……
韩德纶拾起来,坐在沙发上,他看著记事卡上筠云的字迹,他找到了筠云哭泣的原因。
记事卡上写著--瘦到四十公斤,保持微笑,笑不可露齿,不能乱说话,讲话轻声细语,不准迟到,不情绪化,最后几行写著卡促卡促卡促……
他暗了眸色,知道筠云千开心。这些不是筠云擅长的,违背她的本性,他已经能想像到筠云的压力。
将东西一一放回手提袋,他关灯回房。
上床,将那伤心的女孩揽进怀里。筠云下意识将脸往他怀里钻,呼出的热气吹在他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