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店里,柴仲森隐忍着笑,坐在沙发上,觑着正在试穿婚纱的女子。
镜子里,穿婚纱的女人左照右照,挤眉弄眼,摆出各款撩人姿势。她很陶醉,旁边的人却觉得好笑。
她看着镜子,表情很满意,啧啧啧地说:“这件不错,版型好,设计特别,尤其是这个镂花的领口,我最喜欢这个花纹……”
“小姐——”一直蹲在她身旁的女人,受不了地扯扯纱摆抗议:“要结婚的是我欸!”
地上,祖颖仰望车嘉丽,车嘉丽拽着裙摆俯望她。
“我知道啊,我温习一下当新娘的感觉啊,顺便先帮妳试穿婚纱。”
“可是我们的上围差那么多。”祖颖嘀咕。
“妳说什么?!”嘉丽瞇起眼,K了一下祖颖。“是谁说服妳爸让妳结婚的?”
“那妳穿吧,全部的婚纱都拿去穿……”祖颖有气无力地说:“妳穿累了再告诉我,我捡妳挑剩下的。”
老天!柴仲森仰头大笑,笑得下颚都疼了。
两个女人边玩边吵架,在婚纱店耗了一下午,他这新郎官不觉得无聊,倒被她们俩逗得直发笑。果然物以类聚,这两个看似精明的女人,其实都童心未泯。
柴仲森很有耐性地陪着她们耗,可是当祖颖挑好婚纱,穿给他看时,他可笑不出来了。
“怎么样?”祖颖模着身上的礼服。“这件可以吗?”她看着柴仲森,他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沉默地盯着她。“怎么?干么不说话?不好啊?”
“妳转个圈。”
“喔。”祖颖转了一圈。“看清楚了吗?”
他朝她招招手,祖颖拎着裙摆走过去。他示意她靠得更近,祖颖将脸靠过去。他贴在她耳边说:“我忽然想起来……”
“想起什么?”
“我作的那个梦。”
祖颖笑了,慧黠地朝他眨眨眼。“是那个我跟神父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梦?”
“欸。”他点头。
“那我当时是怎么回你的?”她装傻。
他眼里闪着幽默的光。“妳说——我作梦。”
“那你现在可得意了,美梦成真了。”
他笑了,将她拉近,吻了一下她的脸。“去挑喜饼吧。”
“喔,等等。”祖颖环顾四周,呼唤:“嘉丽?嘉丽?!要去挑饼了。”
“祖颖~~”更衣室里,传出嘉丽的呼喊。
祖颖过去,站在更衣室外,问她:“还不出来?我们要走了,已经穿那么多套了,还不过瘾啊?”
“妳进来啦~~快点!”嘉丽尴尬地说。
“真是!”祖颖开门进去。“妳、妳干么?”她看嘉丽坐在地,身上月兑了一半的婚纱缠在腰上,正用力地褪着礼服。“快,帮我月兑,好象胖了,礼服卡在~~”
噗!祖颖蹲下,动手帮忙。“活该。”
婚礼在教堂举行,两对新人站在台上接受祝福。
这已是市区最大的教堂了,可是……
望着台下,黑鸦鸦一片,挤满了人,而外面,宾客的汽车将马路塞住了。
右边宾客操国台语,左边宾客操日本语。右边宾客里,一群退伍军官们,挑衅地故意在西装啦、脸颊啦、手臂啦、头上啦,或穿或戴或绣或贴的,无所不用其极地搞上国旗标志,很有向男方家族挑衅的意味。
左边宾客一个个身形高大,长相剽悍,气质阴沉,行为很兄弟,他们在山本大信的警告下,对右方宾客不时拋来的挑衅眼神,和听起来不友善的口气,采回避策略,敢怒不敢言。
一切都为了柴仲森啊,老大的爱子。
婚礼开始,两对新人陆续出现在神父面前。他们聆听神父的指示,交换戒指,交换誓词,交换甜蜜的亲吻。
山本大信看爱子神情愉快地搂着好不容易追来的薛祖颖,这段日子为了帮儿子提亲,他可说是受尽薛刚的刁难,看尽薛刚的脸色,可是他全忍了,硬是把儿子的婚事谈定。
终于有表现父爱的时候,他秉持着绝不能搞砸的决心,凭着毅力克服重重难关,答应薛刚各种机车的要求,配合薛刚各种无理的条件,终于才进行到婚礼这一关。
昨晚,儿子为了感谢他的辛劳,还带他去泡温泉。
“爸,谢谢你。”因为和祖颖的婚事,他们父子的互动多了起来,两人关系亲密多了,变得很有话聊。
山本大信热泪盈眶,跟宾客们鼓掌欢呼,祝福台上两对新人。
典礼一结束,大队人马赶往附近的五星级饭店庆祝。
新人们和两方长辈们围坐着用餐,那边,蓝鲸的员工们抢了麦克风笑闹着。再旁边点的那桌宾客开始划起酒拳,总监招来车嘉丽上台跟她一起唱歌。
只有这一桌,气氛很诡异。
“来,吃饭啊。”祖颖努力热络气氛,帮大家挟菜倒酒。
“小心妳的衣服。”柴仲森帮祖颖提高她的袖摆,免得沾到酱料。
“这个好吃,喏。”薛小弟帮爱妻剥虾壳。
“还要不要汤?”李蓉蓉帮薛家勤舀汤。她的亲人在国外,下个月还要跟薛小弟赶到加拿大补办喜酒。
在座只有两个人,始终如一,同样表情。一个很窝囊地一直陪笑,一个很庄严地一直扮酷。
陪笑的是为了爱子什么也愿意的山本大信,庄严的是不得不成全一对儿女的薛刚,两人语言不通,没有交集。
“来、干杯!”祖颖欢呼。
薛刚忽然问山本大信:“你对南京大屠杀有什么看法?”
噗~~薛小弟嘴里的酒全喷出来。
山本大信听不懂,挑起一眉,望向儿子。
柴仲森微笑地口译薛刚的话:“爸,他称赞你的西装很好看。”柴仲森自动修润,薛祖颖赞赏地竖起拇指。
山本大信点点头,好礼的,起身去握住薛刚的手,用日本语回道:“谢谢、谢谢,你的也不错。”
祖颖附在柴仲森耳边说:“在这里吃,压力很大。”
“了。”柴仲森挽住爱妻的手,站起身跟长辈说:“我跟祖颖去那边招呼一下朋友~~”说完闪了。
新人溜了一对,薛刚又问山本大信:“日本政府一直不肯面对慰安妇的问题,你有什么感觉?”
山本大信纳闷地看着薛刚,儿子跑了,没人帮他翻译,他困惑地研究薛刚的表情,心想他现在是在夸我的发型吗?
薛家勤举手发言:“爸,蓉蓉害喜,不舒服,我带她去里边休息一下。”薛小弟学得快,搂住爱妻,而爱妻也配合地装出要呕吐的样子,很快地也闪了……
很好,新人跑光了,现在只剩下两位老人家,尴尬了喔。
薛刚起身朝旁边他的老同事们招招手,几个老伯伯跑过来,坐下,将酒瓶摆上来。他们瞪着山本大信,眼里燃着熊熊的爱国之光。
薛刚朝山本大信露出可怕的笑容。“来。来喝酒。”
对日抗战瞬间引爆,一群老ㄅㄟㄅㄟ磨刀霍霍,打算好好抚平过去的伤痛……
在大厅后的休息室,祖颖跟柴仲森窝在里边。祖颖坐在柴仲森腿上,让他圈抱在怀里。
祖颖在他身上扭来扭去,试着将背后的拉炼拉下来一点。“好难受!”
柴仲森拙住她直往后头勾的小手,帮她将拉链一路拉到底。
“喂,拉一点点就好。”
“没关系,这里只有我。”他满意地欣赏那片柔白的肌肤。
“没想到婚纱礼服穿起来这么不舒服……”美丽果然要付出代价,祖颖对着脸漏风。“这个妆害我很不舒服,你觉得化妆后真的有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