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年,即使没真的交往,她还是能感到幸福,在想像里,她是多么的完美,他是多么的爱她。
要是他们正在交往,那就免不掉要赤果果相对,光想到要在深爱的男人面前袒露身躯,她没勇气暴露那么多自己,她怕他不喜欢。
每次想与他相认,这顾虑就会像无形的镰刀,割痛双脚,逼她留在原地;又像条锁炼,将她锁在原地。
她不要重蹈覆辙,她不敢告白,深深爱慕的男人啊,还是这样远远张望就好。
但芳艾来了,她的幸福瞬间破灭。
我、我一定要阻止他们!舒翼恨恨地想,但首先她必须先冷静下来。
丁舒翼脑中闪过种种卑鄙的手段,然而等到真冷静下来,却只想到韩震青,想到他的孤寂,想到芳艾说他今晚多高兴,他快乐是因为有芳艾的安慰吧。
而她呢?胆小懦弱的自己,又给过他什么?就连上线聊天,泰半也是他先主动关怀她,先主动示好,先表示要交往!
而她喜欢当个被动的角色,这样就不怕受伤。结果呢?舒翼苦笑,这是老天的惩罚吗?最后,她一次伤得彻底。
舒翼难过地想——换作是自己,她能像芳艾,令他那么快乐吗?
她没自信,好气馁。
是真心希望韩震青幸福的,三年了,他给她的关怀透过网路,陪她度过多少寂寥的夜,对他的感情点点滴滴埋进心底。
芳艾爱他,芳艾能令他高兴。
而自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忧郁。
舒翼又想起芳艾说的——
“你要是看见他今晚愉快的样子,就不会狠心叫我走。”
这一刻,丁舒翼发现,她迷恋韩震青的程度,早早超过自己的想像,她几乎是无可救药地深爱这个男人。
因为即使在这么伤心的时候,她竟还关切他的快乐。
只要他快乐,只要芳艾能令他快乐……是,她可以办到的,她可以坚强,假装无所谓,这难道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好!舒翼抹去泪,自嘲地说——
“我失恋,但起码我可以学著伟大吧?”
第五章
翌日深夜,白鹤酒馆,当丁舒翼打破第三只杯子,坐在角落和芳艾聊天的韩震青开始分心,他不时觑向吧后那小小的身影。
“我过去看看。”他向芳艾说,起身走向吧台。
一看见韩震青,丁舒翼立刻道歉:“对不起。”
他看她将碎片倒进垃圾桶,并注意到她脸色异常绯红,还有双眼下疲倦的暗影。
“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她动手调配鸡尾酒,力持镇定。
听见她沙哑的嗓音,韩震青眉头一紧。他问:“打破几个杯子?”
舒翼身子一僵。“三个,可以从我薪水扣。”
他笑了,低沉温暖的笑声,害她差点又红了眼睛。
“我不是心疼杯子,什么事害你分心?”
因为你跟她看来那么愉快!
“没什么。”舒翼摇头,努力挤出个微笑,转身拿酒,双手刚握过冰冻的雪克杯,手心湿滑,酒瓶滑出掌心,她吓得惊呼。
韩震青身子一倾,越过吧台,伸手截住坠落的酒瓶,将它稳稳地放到吧台上。
“COOL~~”旁边女客发出一声喝采。对长手长脚,动作敏捷的韩震青猛抛媚眼,但他无动于衷,只瞅著丁舒翼。
为什么我老是在他面前出错!舒翼尴尬,困窘地又是连声道歉。
她不知道她难堪的表情,令他心紧胸闷。看出她的沮丧,他玩笑道:“丁舒翼,我很欣赏你调酒的技术,但显然这些酒瓶酒杯全跟你犯冲。”
他想逗她开心,但她没笑,反而红了眼眶。
“真抱歉。”好呕!为什么老在他面前表现失常?她难道就不能坦然接受他和芳艾交往的事实?想是容易,但一看见他们窝在角落聊得愉快,她就没法子专心调酒。”
他笑问:“除了对不起和抱歉,你不能说些别的吗?”
她想说点轻松的俏皮话来回应他的微笑,好像芳艾那样说点什么让他高兴,结果想了半天,却只是傻傻地睁眼看他。
灯下的韩震青,黑夹克、休闲裤,简单的衣著,但为什么在他身上,就衬得那么英挺帅气?
为什么看著这么出色的男人,她心中竟盈满悲伤?
舒翼还是闭上嘴巴,捧著发烫的心,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多蠢啊!
今晚,他比任何时候教她感觉更远,即使他的人就近在面前……瞧她错过了什么,想著想著舒翼恍惚了。
看她傻愣愣的,韩震青凛容,口气严肃地问:“是不是病了?”
“没。”她摇头。
“你看来很糟。”他叹息。
看来很糟?!舒翼低头,整理吧台。“我没事。”她是头疼,身体酸痛,那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而这些都没他那句“你看来很糟”,更教她难受。
她希望他走开,不要看著她。她情绪恶劣,却强逼自己镇定。可是,当韩震青拿出手机,拨电话给休假中的陈里时,她气炸了。
韩震青对陈里说:“丁舒翼身体不适,你能不能过来代班……”
匡地一声,舒翼摔了雪克杯吼他:“干么找他?我说我没——”见他目光一凛,扼住了她底下想说的话。她掩住嘴,不敢相信自己正对著他咆哮。
韩震青盯著丁舒翼,继续跟陈里交代:“你在哪?坐计程车来,报公帐。”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他打量著丁舒翼,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
她以为他就要开口责骂,但没有,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瞧著她。
“怎么啦?”芳艾过来,挽住韩震青的手,抬头问:“发生什么事?你们在吵架吗?”她听见舒翼的吼声。
舒翼瞪著那挽在他臂上的芳艾的手,嘴抿得更紧。
韩震青对舒翼说:“你知道你病了吗?室内温度有二十八度,你却穿了三件外套,满额的汗……”他半命令道:“你立刻回房间休息。”
她没听见,目光盯著他臂上的那只手,看那只手往下移,再往下,和他大大的手掌亲密交握。
她头重脚轻,视线蒙眬,……啊,完蛋,她快哭了。
发什么呆?韩震青加重语气地说:“你听见我说的吗?”
芳艾笑了,靠向韩震青。“哇,你对员工真好。”然后,芳艾凑身盯著舒翼。“嘿,你看来确实要好好休息,你好像很累啊。”
她们装作不认识对方,芳艾能自然地对她笑,舒翼却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怕自己的妒意会在眼里暴露。
“丁舒翼……”韩震青还要说什么,但舒翼转身走向流理台。
“我把杯子洗完就走。”扭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同时她的眼泪开始凝聚了,她忍住,不让泪落下,这几乎用尽她的力气。眼睛专注地看著手中的杯子,耳朵却不能控制,仔细地听著他们说话——
芳艾撒娇地说:“震青,等会儿打烊了,陪我吃宵夜好不好?”
韩震青说:“想吃什么?我叫张大祥准备。”
“可我想吃粥,广东粥,好不好?陪我去啦,啊!今晚睡我那里,你就不用赶回去,怎么样?”
他会怎么说?舒翼一激动,竟听不清楚。眼前骤黑,陡地晕眩,她膝盖一软,倒下了,额头撞到流理台,砰的好大一声。
客人惊呼,舒翼痛得蒙住额头要站起身来,但有双长臂,先一步将她抱起,随即将她揽进温暖的胸怀里。
谁?舒翼睁眼,立刻晕得想吐,小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
“别动。”
听见这低沉的嗓音,她的心好似要融化了。
是他。他正抱著她啊!
一阵狂喜,她几乎哭出声来。梦过千百次,想要靠在他的胸前……即使是在这种强烈昏眩的状况下,她仍然激动起来,情绪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