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晓蓉恍惚地转过脸来,眼色不定,像对不准焦距。
“你看起来怪怪的,身体不舒服吗?”苏瑷担心了。
一看见母亲担心的眼色,晓蓉赶紧露出笑容。“哦,没有啦,人家晚上想跟隐之庆祝嘛,你不要当电灯泡啦!”
“臭丫头!”她捏捏女儿脸颊。“瞧你讲得,有男朋友就不要妈妈啦?”
晓蓉笑着跟妈咪的同事们道再见,走出市场,穿上雨衣,戴上安全帽,骑车走了。
她先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一份刚刚瞧见的报纸,在商店的一隅翻阅起来,她抽掉一张又一张,心跳得狂,忽然呼吸一窒。
她看见了!颤抖着看完报导,她唰地合上报纸,抬头,玻璃橱窗外,大雨打着马路,窗面,倒映出她的脸。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那空洞的眼神好像是在梦游。
蓦地她揪紧报纸,是,一定是她在梦游,这只是噩梦。
可是……可是骤雨喧哗,一旁的电锅嗞嗞响,不,不是梦。后边大门时开时关,清脆的电铃声也在告诉她——这不是梦!
晓蓉站了很久,忽地冲出店门,骑车离开。
第九章
江劲跑到“信毅房屋”办公大楼找谭隐之。
“你什么意思?!”江劲将报纸摔在桌上,怒瞪着谭隐之。“明知道我们要跟王刚合作,就故意搅局?你很行嘛,搭上他女儿?哼!耙情你们现在是一家亲喽?”他表情不屑。
谭隐之拾起报纸。“怪只怪你们手腕不够。”
江劲缓了口气道:“为了这次合并,我们投下大笔资金,爸要我来跟你说,你讲个价,他都给。不要跟我们抢合并。”
谭隐之冷笑。“不可能。”新闻提前曝光了,她……没有读财经报纸的习惯吧?
江劲跟他谈条件。“不过是为了想气我们嘛,犯不着做到死绝,给大家留点路。或者我们一起合作,怎样?条件可以再谈。”
“怎么?”谭隐之斜睨江劲,看他急得满头汗。“看来,你们乱了阵脚,老家伙慌了吧?”
“爸一看到消息,病倒了。我们为这个合并案,努力了两年,你不能全部抢走!”江劲一脸颓丧。
“他病了?怎么,他没气死,只是病了?”谭隐之说得冷酷。
“听见自己父亲病了,你很高兴吗?!”无情的家伙!
谭隐之还是笑。“要不要我帮他安排病房?”
江劲咬牙道:“我知道你很他,但他已经老了,你何苦这样打击他?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请你离开。”谭隐之下逐客令。
“你非要搞得大家难看?”
“我再说一次——”谭隐之冷道。“请你离开。”离开他的地方,滚得远远的!
谭隐之住的饭店套房外,苏晓蓉等了两个多小时。
她背靠着门,站得腿酸脚麻,饭店的空调害她冷得直颤,她的眼神投注在地,红地毯上是她落寞的影子。她快发狂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她急着要问清楚。
起先她疯狂地打他手机,却都没有回应。他在哪?想去他公司,又怕这一走他刚好回来。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安抚她——
他不会这样对你!你要有信心!他爱你啊!
后来,她实在站不住了,滑坐地毯,双手抱膝坐着。
隐之……她将脸埋进膝里,疲乏地吁口气,她在心底呐喊:“快回来,回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快回来……”
原来等待会让人如此胆战心惊。从急着找他到冷静下来等他,从冷得打颤,变成热得冒汗,她心慌慌不知怎么办才好,头开始剧烈抽痛,眼又酸又涩,焦虑得像似有把火在体内焚烧。她头昏目眩,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她觉得很难受,她……好像病了,可她不肯走,决心要等到他。
晓蓉瞪着自己寂寞的影子,异常无助。
电梯在这一楼开了,她怔住,看见谭隐之走出来。
同时,他也见到她了。他目光一暗,脸色阴郁,昏暗灯光里,晓蓉坐在门前地毯上。她面色苍白,神态狼狈,手里抓着报纸,脆弱得好像随时会晕倒。他见到她,眼中没有诧异,倒像是料到她会来。他走向她,每一步都异常沈重。
晓蓉缓缓站起。眼前,他的身影模糊,她越是想看清楚,越是瞧不清楚。她怎么突然一阵头昏目眩?她伸手覆额,心脏揪紧,觉得自己就快哭出来了。他终於来了!
一道暗影笼罩她,熟悉的嗓音好温柔地喊她。“晓蓉……”
一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差点掉下来。晓蓉将报纸递向他,抬头直视他,等他解释。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唇紧紧抿着,像是害怕着将要发生的打击。
谭隐之瞥报纸一眼,拿出磁卡开门。“进来。”他的声音里有掩不去的疲惫。
一进房间,他先去拿毛巾帮她擦头发。“你没带伞吗?都湿透了。”她站着让他擦头发。
“怎么回事?”她手里还紧抓着报纸。
“为什么一直发抖?”他注意到她的异状,大手覆住她额头。“你发烧了。”他赶紧拿来浴袍,回到她面前蹲下。“把衣服换下来。”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晓蓉怔怔地不断重复问题。他为什么不回答?
谭隐之月兑掉她上衣、裤子,很温柔地帮她穿上浴袍。
饼程中,她只是僵着身体,一再质问。“你要结婚?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你快说!”她几乎是用吼的了。
他帮她系紧浴袍,抓起她的手,帮她卷起过长的袖管,却始终不看她的眼睛。“你别管报纸说的。”她的手好冰,他的心好酸。他听见她颤抖的嗓音,像刀割在他的心上。
“是,我不管报纸说的。”她的手搭上他肩膀。“我要听你说,你跟我说。”
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那不重要,跟我们的爱情无关。”他妄想用轻描淡写的态度粉饰太平。
他又模模她热烫的颈子。“要不要看医生?你很烫。”他捧住她脸,柔声哄。“小家伙,你发烧了,我叫医生来,好不好?”
晓蓉盯着他,他模模她脸,揉揉她发,她却像没了灵魂的洋女圭女圭,僵着身体只是瞪他。
“我拿药给你吃?”她锐利的视线开始令他背脊流汗。
她头了一下,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是真的——”蓦地她瞳孔一缩,揪住他的衬衫,尖叫:“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晓蓉——”谭隐之急急地紧抱住她,任她推他打他,听见她用一种乾枯的声音吼他,她的指控撕裂了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揪他衬衫,他去抓她手。她咬他肩膀,他紧搂住她。
他吼:“听我说,你冷静!”
她用尽力气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
“晓蓉!”
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为什么?他爱她啊,可是,他为什么要伤害她……
晓蓉紧抱枕头,身体蜷成虾状,背对他,睁眼听他说话。她越听心越冷,身体却发烧着,一直流汗。
他帮她盖两套棉被,坐在床边跟她解释,告诉她这桩婚姻对他事业的重要,他要她放心,结婚只是个形式……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她不信耳朵听见的。太震撼了,觉得这一切像个噩梦,这是她深爱着的男人吗?竟叫她别介意他要娶别人?这个把她迷得团团转的男人,怎么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
他在她身后说:“我跟王素云没感情,她父亲想利用这桩婚姻,巩固彼此合作关系,坚定集团的向心力,让股东们放心。”
他说:“我爱的是你,你怕什么?”